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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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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对

方景由的调令来得十分突然。

由于北方鞊罕军火力大规模东进,乌山防线欠缺点压制,贺兵得了喘息便蠢蠢欲动又闹起妖蛾子,频频向大炎西境发起小打小闹。

方家军大本营驻在易守难攻的处平关,多年牢牢把控着西北一线战局,本来这次留个麾下第一勇将驻守,对付贺境贼兵常规骚扰也足够了,不知觉得方家重兵人马留在兴城大材小用无所事事还是怎的,炎廷枢密加急下令,命方景由立即亲自拨三万人马回处平关应战。

兴城这头便暂由刚刚也论功升了头衔的方少帅接管。

方执面上指挥若定,心里压力比山大——让他领兵布阵他倒还有底气,问题是这兴城战线它根本就不打,驻军至今一直蓄势待发,来来回回都是纵横虚实,你试我探,邦交谋略,城民琐事……他一个在练兵场上蹉跎大的纯牌武将,哪擅长这些个?

方景由也深知自己儿子几斤几两,匆忙离去前特意交待:有事没事不妨跟那位参军小弟多切磋商量,暗学学人家的析事洞见力。那孩子这几月冷眼接触下来,看出脑筋是个清楚的,大是大非不见什么问题,也并非钻营名利之辈,只是过于聪明藏慧,凡事想的弯绕极多,说话却委婉留三分,跟你正好取长补短,大主意你来拿,但遇急有个清醒的做参详,总比一人独莽强。

只一点要特别防备——让他离你妹远点。

除了最后一条不明其意,无须老爹嘱托,方执本来也就这么想的。

今日打南边运到军营一批特别的“物资”,重重几车卸载下来,全是自各地托寄到路府汇总积攒了多日的书信。戍客望边邑,家书抵万金,将士们思乡心切,个个翘首企盼有没自己的,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管临闻讯也特来到西郊兵营,取他托人寻买寄来的东西。

方执已先一步命人分拣出来,这会儿亲手将一摞密封写着“管逢疏亲启”的书卷交到管临手上,笑问道:“这么多书信?家中老小人手一封写来也不止吧,必定是佳人日夜思念写的来。”

管临当着他面将密封拆开,见来只是几册旧书,管临像抖灰似的将每本松着页抖了抖,也不见什么密条夹带。

“行了,知道你坦荡,快别抖了,”方执揭穿他澄清意图,一记轻拳击在管临肩头表明没别的意思,“我真服了你们这些书呆子,这偌大一个兴城里不够你找几本书解闷,大老远还得托人专门寄来。”

管临翻看着道:“兴城中还是有限。”

方执低头盯去,想看看到底什么高书大作这么稀有精妙了,却见那书名一个比一个偏门奇类,都是些什么《开宝本草》、《抱朴子》、《证类毒经》、《五味宜忌备要》、《神农解毒录》……要不是想到当下坝北毒疫正盛,简直以为他要修仙炼丹。

方执恍然道:“你也要帮着研究解冰鬼鹰毒疫?”

管临将书册收整,不清不楚“嗯”了一声。

“难为你们,一个个都够用心了,”方执欣慰叹道,“方凭最近一天到晚扎在东边病患营里,说是已经得了彻底防毒的法子,明儿就要开始试行,我想着今晚提前过去看下,这不还没得空。”

管临想到方执曾见过亚望,谨慎觉得最好别突访撞个照面,顺着提议道:“你忙这边的,有什么着急交待的,我先过去一趟?”

方执神色突然肃了肃:“逢疏,你留会儿,跟我到场上走走。”

管临恭敬听令,虽然讲好了每晚去城中某小院蹭饭,但当差养家么,公事在身也没法那么按时按点。

方执引着管临往练兵场步去,刚要开口说什么,却遇上一伙刚下练的小兵围成一团笑闹争吵,互相推搡着道:“凭什么我去?”“抓阄抓到你当然你去喽。”“你们玩赖坑我傻是不是,重新抓……”

方执路过见来不满,站定低喝一声:“吵吵嚷嚷,干什么呢!”

众人回头一看,连忙正色见礼少将军。

方执向一旁闻声跑来的百夫长责问道:“你怎么管手下的,一个个没正形在这高声喧哗,抓什么阄?”

百夫长怒瞪过那几个小兵,来向方执秉道:“回少帅,东营那边命选派上千人明日过去试接毒苗,都统分配下来,咱们也不知按何标准选拔,只好抓阄决定。”

方执看那抓中阄的小兵一脸痛苦抵触,不禁皱眉斥道:“接了苗往后就不会感染毒疫,谁先接是好事,干什么你一副推三阻四的样子?”

那小兵接受批评猛一立定回道:“少将军教训得是,我,我首当其冲,绝不推三阻四。”

方执仍存不满,摇着头步开,与管临议道:“我听了子明叔汇报就觉得,那接苗的法子确实恶心——好好的没中招染毒,先拉人去往鼻子里吹一坨脓汁,这谁轻易信得过?谁没事愿意?兵营里有军令迫着还这样,想让百姓也都预防上,估计很难。”

管临深知这苗方是亚望与军医药师们多日来呕心沥血研配出的,极有把握与效果,必须尽快推广下去:“抓阄接苗是有些胡闹,不如身先士卒,明日先召大小都统集合,当着他们面,正副将军牙将先接,再层层推行,逐级亲身示范,你看这样如何?”

方执听了也只是勉强点点头:“先这么定吧。这兴城疫患的事还没正式向炎京呈报,但愿能及早遏制住,别出什么大乱子。”

停在已经下操的校场上,方执虚向空旷的北方远处眺望去:“听说北兴城和关下那头闹得更厉害,他们不有个特别厉害神叨的汉奸药师吗,怎么没见作用,是不是前战也跟赫布楞一道死翘了?”

管临冲咳出一声,扶了扶额,只能回道:“兴许天运转南了吧,也有我们解得了,他们却解不出的时候。”

方执眼神仍未收回,长叹了口气:“真是一蟹不如蟹,才前看数那赫布楞最名头响亮、嚣张跋扈,想着时机成熟一定先灭他练手,给全北漠胡巴子们赏点颜色看看。如今一比,赫布楞怕还勉强算个好的,至少实打实与我们结盟互利过,如今他死了,换这鞊罕韦禄接手,怎么能耐没见多大,却更不是个东西?北边莫鞯未破,关内外毒疫蔓延牧民叫苦连天,还在这儿明里暗里跟我支楞,最近城外马贼横行,流民激增,明摆就都是他故意放纵到南边来作乱的。”

管临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你再守上十辈子边城也不可能遇到比赫布楞更好的胡将盟友了?想了想,换个角度启问:“朋成,那以你之见,鞊罕军才前留着莫鞯一口气没打死,是想保留对大炎威胁挟制,还是真被铁浮屠冰鬼鹰之类奇兵拦截,想灭确实打不过?”

方执目光拉回,感觉正说在点子上:“我最近也在思考,其实没必要空费心思试探什么敌友,不管出于哪种,想震慑住这挡在中间的韦禄还是要靠主动出击,如今我们已有对付鹰毒的法子,铁浮屠就算那边捡破铜烂铁再来一回也有了前战经验。现今我军密撤了三万兵马,更不能让对面瞧出虚空来,所以我有个反其道而行的主意——我想最近对着北城大张旗鼓演一次兵。”

“哦?”管临听来倒挺别开思路,仍秉持谨慎道,“你有把握能起到耀武扬威的作用,别露出怯来适得其反。”

方执脖颈一挺,眼神斜过来:“拿你不当外人,有理有据好好探讨,不带上来就自灭气焰的。”

管临真诚笑起来,在这练兵事宜上本属外行,却霎时心念一动,突然就显得比方执更有斗志信心:“需要属下做什么,请少将军发令。”

“少帅——”

一名亲兵打营内奔来,向方执汇报道:“最后一车也到了,说是城外遇上马贼,耽搁了一会儿。”

“又马贼?”方执一听立即擡脚返去,“反了他们了,我大炎官车也敢来动土。”

管临跟随其后,回营中见到新来的几个押车兵,方执命其队长详细汇报来时遭遇——

“回少帅,这趟路咱们常年走过多少回,沿途□□白道哪个不清楚咱这种车上根本就没什么油水,今儿却不知怎么了,临进兴城突冒出一伙人上来就抢,看穿着长相是草原胡子,但一个个老弱病残的又不太像马贼。”

方执阴沉责问:“你们几个,连老弱病残都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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