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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并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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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并看

沂安城北临漓原,东通兴城,打荒野广漠间遥望去只一片黑影,像个聚着孤魂野鬼的海市蜃楼。近来一看却倒也屋舍俨然,烟火繁盛,自有其鲜活。

因扼着坝北最南一条通道的咽喉口,自古此城都有胡汉两地行商流动往来。但湭鄞莫鞯占据望兴关这些年,稍有点野心奔头的都直奔着金天银地的繁华场南北兴城去,这距离兴城不过小半日马程的沂安集反沦落为草原马贼和江湖流寇的歇脚地。

鞊罕军此番接手,与大炎指名道姓要在此地初设集市,恢复榷场制度,自有许多深意考量。

迟阶带头出面,本做的是持久商谈拉锯的打算,没想到大炎那头反馈得这般快,赶在夏场大战前就拍板结盟了——那位御派管参军究竟这些天运作了多少说辞,起了多大功用?

迟阶发现自己永远低估了那一介书生单薄身躯内潜藏的巨大能量。

这一感觉,在今日代表前来密谈的方少将军主动将一份机密草图拿来与他交换解药配方时,就更强烈了。

“沂安合作不过是临时之策,”方执板着脸结语道,对父亲这一决策至今不以为然,不情不愿,“不用高兴太早,你我两军早晚真刀真枪,必有一战。”

对面赫布楞自称“汉话听不懂、讲不来”,谈判时就由亚望立在一旁,装模作样囫囵传译过去。

方执打一进来就瞅这白发小儿不顺眼,中途等他来往译话时更心里骂了千百遍:“小小年纪,汉奸!”最后再不耐烦多听一句,起身先走:“告辞。”

“等等,”迟阶折好草图收揣起,擡头慢悠悠追问道,“你们参军大人呢?”

方执听到这句字正腔圆汉话传来,更觉得全程被丫们成心当猴耍,没好气抛下一句:“砸你场子去了!”

管参军当然没砸场子,场子今日正正就是他的。

沂安首开市,赫布楞与方执今不过是各借着由头,秘密来此会谈。管临才是正式出面的炎方主管官,在市间亲自监督着流程细则。

迟阶没打算公开露面,便不急去扰他,传话忙完见上一面,只管这当口放懒偷个闲。

身边随着的两个跟屁虫,亚望自请到乡间去考察筱麦农户,剩下个腾朔迟阶看着也碍眼:“你这顶天立地的坨儿在身边一杵,往哪溜达都显眼,一边自己找口酒喝去,离我远点。”

腾朔双手一摊,深表乐得清闲,停步果然去街旁小馆要了壶烈酒,端上来却只解渴饮了一大口,灌满随身酒袋,出去还是远远跟着。

榷场的官方核准交易有官牙人和指定场所,买卖的都是对方稀缺产品,仗着今日外客涌入人多,本地闹市也跟着热火朝天,难得熙攘。

迟阶晃到一处杂货摊,兴致偶起买了顶斗笠戴上,今日本就平民装束,再画龙点睛扣上这么个江湖标配,顿时与周遭往来穿梭的马贼刀客混为一类,不说话看不出是个汉人胡人,扎在市井中颇享受到片刻惬意自在。

望绿槐高柳,听薰风入弦,等故人赴约,突然心情就久违的好,感到一切都又变得那么生机、顺遂、有盼头。

此城本就极小,繁华处更只疙瘩那么大点个集中,不多时就闲逛往返个来回,远望见东门内一片聚集热闹,便跟凑了过去。

腾朔那头正立在墙根躲晒,见他过来不打自招道:“我没跟着你哈。”

迟阶打围拢人群中望进去,见那头似有两伙人对峙着,一边乌泱泱一群一看就是本地流氓地痞,另一边五六人则像是……嗯,炎兵,也是刻意乔扮成平民的那种。

“干嘛呢,这是?”

腾朔手一擡,指向远处大祭台上两个光秃半截的旗杆:“那东西惹的祸。”

迟阶这一想就明白了:今日两军在此合作开市,各出兵队监督压阵,东门内大祭台上除了常年飘扬的长天教图腾圣旗,便又被并立上一面“方”家军军旗。

官方虽对此默允,本地胡民却看不过眼,城中一霸哈日瑙命人将这方家军旗杆砍断,扯下旗来发泄践踏,却引来一伙路过炎人反击,报复挑衅也将长天圣旗砍倒,更惹恼了周围胡民。

沂安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边城,法制不讲,江湖自有成规,争执乱殴一气未见分晓,便有说得上话的出面斡旋,荐裁双方以一局经典战法速断胜负:攻桩阵——

哈日瑙一伙为守方,出十人站固定桩位迎战,不可离桩范围,但可抢夺旗子互相投传;炎人为攻方,扛旗协作攻桩。

旁有人击鼓计时,攻方初出战一人,每五十击可增出一人助攻。五百击内若攻方能持旗冲出最后一个桩位,算炎人获胜,挂“方”字旗;反之五百击过后无人破阵,炎人就得告负,亲自赔挂长天圣旗上去。

迟阶一琢磨,选这打法本就是联合欺负外客,利于哈日瑙方,看准对方才这么五六个人,凑不齐最大战力。

好在炎兵自己也不傻,正商量着要派人去求援,却被敌方再三催促:“废话那么多,打不过就直接给老子跪倒认输。”

炎人为首的那年轻小将,满脸憋着股就要原地打服你的好胜意气,闻听挑衅一刻不耐,拼着人手不够,也阻住了那提议要去拉援兵的手下,同意立刻开战。

“且慢。”

鼓槌将击间,三个江湖客从人群中步出。

“少侠若不嫌弃,我等愿同为一战。”

那小将听来双眼一亮,见此三人身形魁伟,一派深藏不露高手气宇,显是过路汉家侠客看不过,主动出手助阵炎方,自是欣喜欢迎。

战队集结,话不多说,各方谋划布置了一番,便列阵开打。

腾朔视线轻松凌驾于围观人群头顶,边观战边跟迟阶议论:“那小子身手还凑和,蓄力明显不足,放在最后可当个奇兵,却偏要逞强首个出阵,打不赢。”

迟阶瞥了他眼:“知道你为什么一把年纪了都娶不上媳妇吗?”

腾朔浓须紫眉一挤,不明所以:分不分场合,有事没事就来戳我痛处?

迟阶远远指向那年轻小将,解惑道:“再好好看看,那是小子吗?正经个如花似玉的天仙站你面前,你也只能看出来个蓄力足不足。”

腾朔难得惊出个表情,再一细看,那背旗持剑已生猛砍到第三个桩位的领头炎人,身形玲珑,肤质粉腻,可不真是个女侠吗。

“兄台好眼力,”旁有个看客,四面八方跟人闲聊着,听到这边对话,凑来插言赞道,“那何止是个一般女子,乃是当下正坐阵兴城的方大将军家千金!”

“哦?”迟阶和腾朔听来略觉意外。

明明能正当行权解决争端,偏要亲身上阵以江湖的路子制服对方。腾朔这么一想,对这方大小姐行事魄力倒暗生出几分公正欣赏,看场中攻方战势渐落下风,颇为其惋惜。

迟阶却转身要走:“没劲,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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