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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征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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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征蓬

狠释放着终极一击的沁骨冰寒,冬眠百兽即将苏醒,饥渴憧憬起万物生长的肥美景象,誓要在新一轮的兽竞天择中站上权霸之巅。

阿拉坦丘在沙漠众丘中显得平平无奇,重建的长生教圣殿也看着十分寒碜,连个能指引万千部落人朝拜方向的光辉金顶都欠奉。

但额赞侍神所在,便是世代草原人虔心所向,与以往数百年不同,当世大额赞承长天圣意,集神权与军权于一身,阿拉坦丘亦由之成为草原众部落当前第一武装力量的调度中枢。

正式领命接手南向抗贺的乌山战线后,十七部首领韦禄独自留下,有几句密话攒着要与大额赞探讨。

“格尼,”韦禄说着部落语,私下改换作自家兄弟口气,“那赫布楞非我五十部落之子,是个出身来历不明的低贱种,怎能派他如此重任,去接管望兴关?”

大额赞端坐竹轮车椅上,逐年萎缩的右腿残肢令下半身衣袍明显塌空着一半,木雕义肢闲时不用,就随意插立在车椅旁,不知的看着倒挺像个权杖。

“奉长天神召旨解救黎民苦难,何来低贱高贵之分?”

沉缓的语声从殿上传来,鞊罕格尼手上撚珠缓转,眼神却仍只平平虚视着前方,似能感知凡人所能难目及的混沌与清明。

草原间盛传当今大额赞异于常人,生长只靠喝风饮露,出世至今未眠未休,饶是天生一副奇骨,骁勇善战,智量宽洪,实乃率领五十部落抵御天灾与外敌的命定神君。

——韦禄要不是打小就亲眼见证过这个残废弟弟成长到大的模样,恐怕也跟着信了。

知晓大额赞要想说能有一百套高屋建瓴的玄语辞令,但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在这上神神叨叨打掩护。

“赫布楞之前打贺王老儿下手狠,那是因为有私仇,如今到望兴关内与大炎汉人接上头,他哪里配得上代表我五十部落草原人说话?格尼,我是怕你被蒙了眼,养虎为患!”

鞊罕格尼早已不是当年的部落弃子,韦禄这副仗着点血缘关系指点江山的语气明显僭越失礼,格尼却不以为意,语气始终维着侍神圣者独有的宽厚与疏离,与韦禄疏解条陈,将缘由干系娓娓析来……

待韦禄从圣殿走出,候着的几个手下将领仍正旁若无人慷慨议论着。

“弟兄们天天吃沙子睡马背打下的天下,倒让那小杂种赫布楞去东边坐享其成,我替王长第一个不服!”

“他去望兴关接手汉地送上门的金银美女,王长身为大额赞的同族兄弟,却要去鸟不拉屎的乌山替他打那老不死的贺王,凭什么?”

“就凭他是个能说会道的?长着张汉人似的小白脸……”

话到一半,见韦禄终于出殿来,众将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

“王长,大额赞怎么说?”

韦禄脸色不佳,简言命令道:“率军丘外十里扎营休整,明日出发南往乌山!”

一听徒谈无果,众将顿时不忿炸了,纷纷替自家王长鸣不平,更有一高壮莽士步出请命道:“草原人论功比的是响当当的战绩,岂容他凭花言巧语抢夺战功?待我领一队人马去与那赫布楞一决高下,为王长挣回应有的功绩荣誉。”

在场只有韦禄自己亲眼目睹过赫布楞用兵与身手,此时望着自己手下这员大将不自量力的孤勇之状,未觉欣喜安慰,只感烦躁不甘。

“闲话少说,领大额赞命,休整后速往乌山。”

众人听王长顺从至此,也不好再多言架笼了,只心中仍不平,嘟嘟囔囔围拢着韦禄向丘下去。

行至半山腰,突觉阵阵幽淡的奇香入鼻。一阵沙风息平,丘岭间铺开一片难得的清朗,对面荒芜缓丘在漫无艳色的荒景中透出点点绿意,光秃秃的野土坡被这一片显是人为圈地栽种的草叶稀疏罩着,远望像个不想多看一眼的癞皮头。偏偏那双尖齐冒的新芽,花苞紧扣式的枝节,有心的但只一眼就认出是什么了。

“米囊草。”韦禄脱口而出。

此地,此物,其人……

一个流传已久的秘闻似忽得认证,化成意味深长的恍悟从韦禄嘴角溢了出来。

知彼弱处,攻其不备,谁说就非得正面交手才能将那万夫莫敌的赫布楞拉下马去?

———

千重尘山之外,大炎方家军正领命北上,雄纠气昂行往兴城。

云麾将军方景由在外征战多年,不给大炎和家族铺张浪费一草一木,一直保留着拖家带口的好习惯,没有府邸,打到哪里,就地支个帐子就是方将军府。

夫人姚氏寸步相随从无怨言,儿子方执二十出头已屡建战功将军头衔在身,女儿方凭年方十六,亦非是弱不禁风的娇弱之辈,一家人南征北战威严飒飒,行到哪里都齐齐整整。

兴城地处大炎北境边关,早年是守关卫国的战略要地,行政权属与普通州城不同,守城武将权力高于太守,随行参军则往大了说就是钦差、二把手。

此任别扭就别扭在硬被配了个乳臭未干的文臣当这个参军——方景由再专注守疆御敌,不问朝堂政斗,也心知肚明这厮是炎京那帮坐而论道干吃闲饭的朝臣派来掣肘使绊的,专要为他此去回兴城痛打胡子碍手碍脚。

由是一腔抵触不屑,带着妻女率开路军急速先行,只命儿子领军在后押送辎重,顺便拖着那个一无是处的后宫关系户——管参军。

迤逦向北,路况顺畅,行军虽只每晚郊野就地扎营,将领却一路受到沿途州城官员的殷切奉迎。

管临想着自出京畿地带,时见路边饿殍横陈,乡野百姓破衣烂衫,每每循着军队埋锅造饭干巴巴的粟米味都能饥渴围来,任馋涎横流,只目光空洞,呆立痴望。而这一路来密集设布的官驿,却是个顶个的富丽堂皇。

翻过兴兰坝地段,气候骤变,掺沙野风没遮没拦地从四面八方招呼来,呼得人口干舌燥灰头土脸,半点感受不到阳春三月应有的清新和煦。

一眼看去非我族类的面孔果然愈渐常见,却也多是寻常百姓族群,赶着瘦羊,牵着瘸马,甚有老弱病残沿途乞讨要饭,倒像是打北边千辛万苦逃荒而来,见着军行威武,惊弓之鸟一般地远远躲散开去。

方执一路都不太搭理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陌生文臣,直到打广兰坞经过,久未归来的少将军受到方家军沿途驻军的热情迎候,他眯眼遥望向兴兰坝上一座烽燧,忽刻意对着管临有感而发:“莫鞯与鞊罕去年这场仗打得是两败俱伤啊,胡人自相残杀元气大损,还有什么底气装大尾巴狼,来与我大炎扯这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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