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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炎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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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炎凉

管临深知自己此行领命北上,名义是参军,其实是背负着朝中一派老臣的暗地期望,去给方景由大将军拖后腿的——

见午之乱后,天下风诡云谲,北方部落莫鞯氏挟汉帝得了好处,过上闭眼收岁币的好日子,却退化得一年比一年不会打仗了,治下西境的塔塔荒漠在被炎地造反独立的贺王派兵攻破,贺军冲上阿拉坦丘上的长天教圣殿,直捣部落人精神要害,斩杀了教派最高领袖大额赞。

此战引发草原各部落众怒,一则恨贺王入骨,二则更对莫鞯家族不满——当权首领有义务镇守族人宗教圣地,而莫鞯大汗躲在东边自己吃香喝辣,根本没把长天教灭顶之灾当回事去报仇雪恨。

祸根深埋,终待爆发一日,当年死里逃生的大额赞幼徒格尼多年潜伏蓄势,联络策动各部落脱离莫鞯统治,于德复四年一举击败贺兵,夺回了塔塔荒漠,重建长天教圣殿,被族人推举为新一世大额赞。

鞊罕格尼这下集神权与军权于一身,鞊罕军渐成为北方部族最生猛的一支武装力量,去年正式起义向东征讨莫鞯家族,一路打到与炎地接壤的望兴关,莫鞯守将只率军勉强比划了两战,就败下阵来落荒而逃,由此,胡人多年勒索挟制炎人的战利口也暂落到了鞊罕军手上。

久疏于战的炎兵这边吓得瑟瑟发抖,鞊罕军接管望兴关后,却并未显露南侵之意,格尼调派大将赫布楞转往东线,入主北兴城,欲与大炎谈判建交。

虚虚实实,狼心难测,八百里外的炎京朝堂吵翻天——

对这新冒出的鞊罕军打还是不打?

看在当今圣上莫鞯“娘家”的份上,当然要打。但全炎都知道那娘家吸血鬼不是个东西,北境外族若改旗易帜,会不会新生天地?

董峻漳当机遏制这等美好幻想,据理力陈,撺掇周琅将常年驻守在西边丘泯山的云麾将军方景由召回,授印派往兴城。

方家早年世代领兵抗胡,麾下多少英灵葬于铁蹄胡刀之下,与胡人是娘胎里带出的血海深仇。今被调往望兴关对战鼎鼎大名的胡将赫布楞,正好遂了愿,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直欲上来就杀个大的祭旗明志。

选派此人,主战意图不言自明。但若打不起来,甚至……打不过呢?

打不过就要安插个主和善论的,鞊罕西边打得跑贺贼,北边镇得住莫鞯,若真心与大炎和平交好,其实是个不赖的结盟对象,可不能被方景由那个蛮将不问青红皂白就呼上去——这才是炎廷中真正深谋远虑一派纯臣的算盘。

力辅奉玉长公主平定夷乱、天章阁侍讲与中书舍人合力培养举荐的外交笔杆子,这便该披挂上阵了——

管临进宫领旨,听周琅在朝上只是一席官方言辞,下朝来还是由贾时私召去,百般强调此行任务:打!给我把鞊罕乱贼往死里打。

“别以为我不知道郭少晗他们那些花花肠子,”贾时上来就点名道姓,义正词严恐吓道,“巴不得门户大开,天下大乱。你身为汉地炎臣,凡事自要为万万炎地百姓安危思虑。违抗圣旨、祸国殃民的罪名,不是你一个文臣背得起的。”

管临口称不敢,低头盯着贾时官服的一个衣角尖,心里觉得有些荒诞,一个胡得不能再胡的胡人正在告诫他,千万不能放胡人进来危害汉地。

贾时难得用语如此大义凛然,撑不过两句,又恻恻地笑了,换回熟悉的阴冷口气道:“你前时闯下的大祸先记在账上,将功销账的机会,就看此回表现了。”

管临一擡眼正迎上对方讥诮审视的神色,瞬间确定,当今天子也是近日宫闱头条秘闻的资深听众,深信那婴儿便是他胆大包天的孽种,先不谴责论罪,且就手压住作一把柄。

心中但觉事已至此,最安全应对之策便是全全配合公主口径,可问题是……周璐至今死不露面,眼看这边即将离京赴任,那顺走人孩子的连个说法也没给过。

管临模糊应着,神色看着是听懂了还是装傻好像都还说得通。

贾时心中没来由涌上一股猜忌:几次照面言谈,见此人都是少言寡语喏喏连声,背地里却能智善谋,成为一众旧党重臣暗扶关照的宠儿,知道大抵只因他姓管吧——当初也曾想循着他这个姓氏由头,暗召旧党势力,帮周琅从董家手里抠回大权。可如今竟觉得,此火苗暗暗兴起得邪性,己方也拿他不住了似的:好不容易历练培养出一个同宗同心的自家人能帮揽权行事,共同对抗满朝文武欺我君上周家无人的逐日嚣张——却竟被此人使了低劣惑法,趁出行便利搞了个孽种出来?!

总觉哪里不太对劲……无奈周琅心疼这六妹,虽然跟全宫上下抻脖子看热闹的一样,心中一千个不信,却也由她编了周瑶自献幼子这一说,兴师动众入牒录册,堵住悠悠众口。

宫廷内外对周璐冷眼看来,哪怕贵为公主,公认最聪慧决断的一个,枉费当年还曾被黎太后高看一眼暗加提防,谁想到这关头终究也是儿女情长,被略施巧色温言,便春心遭蛊,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何足为忌?

“你去罢。”贾时向管临一挥袖,该耳提面命的都点到了,心中念着周琅与周璐的允诺,唤来身后一个小内侍道,“引管大人去凤朗阁与长公主同见孟夷随臣。”

“是。”

管临被引着向大内后宫去,料不到周璐竟如此明目张胆召己相见。

目不斜视穿过层层叠叠朱墙黄瓦,渐浓的药味准确无误指引着前路。

一进凤朗阁,倒真有所谓“孟夷随臣”老相识在,一个是周瑶婢女碧荛,一个是柯桑手下阿卟,各奉主命来跑腿献礼长公主。

周璐居家照常戴着帷帽,一见管临到来也未显多余热情,只受了拜礼后赐坐,启荣主动将闲杂人等清出,独留他二人正堂议事。

阿卟还没来及跟管大人打招呼,被轰的猝不及防。碧荛倒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识相告辞先去。

堂内忽而寂静,场面似曾相识,管临却比从前多了尴尬无措——想到对面那珠围翠绕之中的长公主殿下,竟就是昔日与自己称兄论弟把酒言欢的星川兄,饶是这些日来心中不断回溯重建,今再亲见来仍觉奇异。

周璐缓缓撩开帷纱,生教这奇异感更直观些,陆星川的灵动眉眼配上周璐的清越本声:“管兄。”

管临回了个百分百的为臣恭敬:“公主。”

周璐只微动了下半边嘴角,似自嘲又似不屑,收回目中温存,调整情绪,良久才接言道:“九个公主。”

“嗯?”管临不明其意。

“活的死的加一起,九个公主,便是我淮郡王两帝入主大炎朝廷三十五年留下的唯一印记。”

管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不由警觉看了看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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