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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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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已决,”周璐简言打断,“今即向薛义彤报备,我欲明日遣人进孟,同时令他拨人马来护我回迈城。明日一早,你二人加廖青、张求,伴我乔装入岭。留下启荣扮作我,由刘莫引领着薛派来的守卫,同回迈城。”

“启荣?”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周璐身后原本细皮嫩肉,这些日颠簸下来也越发灰头土脸的小内侍。

“没错,”周璐转身微微笑道,“他扮我倒有经验得很,是不是啊?”

启荣不见领命自得,只有一脸忧心焦虑,迎着周璐的夸赞皱眉道:“主子,别的不说,您把小的扔这儿,谁伺候起居,谁服侍寝食?把您交这些个糙汉手上,让小的怎么放心!就算能平安进得亲王府,弄些笨手粗脚的野婢在您身边,小的有一百颗心都得穿串悬上天去。不管,小的留不得,也要同主子一道。”

“糙汉”们被鄙视得面面相觑,周璐却竟温和哄道:“本公主有手有脚,没你还活不成啦?少说废话,明儿把帷帽给我带好,嗓音给我扮上,露出一丝马脚,回来揭你皮。”

齐海晟等见周璐已如此设计周全,也深谙她的脾气和进岭的急迫与决心,知阻拦无用,不再多劝一句,便由着她的思路,步步推想计划细节。

合议后各人领命自去,周璐却将正欲同出的管临唤住:“管录事,留一步。”

旁人见要私谈,除启荣外皆各自识相去了,只管临回身等令。

周璐起身在简陋的竹屋里东摸摸西看看,半天才摇了下头,开口道:“倒也无大事。只是前日在迈州收到炎京诸多新讯,有件关乎你的家事,想是应令你及时知晓。”

“我的家事?”

周璐轻轻落座,突然觉得自己略显兴师动众了,不再卖关子直道:“令甥肖子平与董府千金上月已经完婚,给管录事道声喜罢。”

“完婚?”这速度未免太快,管临丝毫未掩饰脸上惊异,“……没想到。”

“董季娥雷厉风行,如意郎君一出手便中,”周璐意味深长盯着管临表情,“管录事自此也是相国家的姻亲了,可喜可贺。”

管临心情骤乱……是啊,子平自此成了董家的乘龙快婿,闹不好董峻漳的孙女还要随喊他一声舅舅,这特么都是谁跟谁。

可曾经初闻时那种惊异和难以接受,此刻知晓成真却反而淡却许多。出行四五个月来,似乎许多现实事都被山川河流挤去脑后了,炎京短暂所历在心中逐渐失真模糊,那巍巍皇城,那繁华市井,那达官显贵盘根错节,想起竟觉恍若隔世。炎京本来就是一个虚空的存在,那里不是故乡,也找不到故人,毫无意义。

“人各有命,境遇天定罢。”

周璐未料管临惊愕半天最后没头没脑叹出这么一句,语气苍凉,竟听出几分遁世感,不得不又补上一条“好消息”道:“亲事匆忙也罢了,奇的是贵甥新郎官才出了婚期便请命外任松洪县,将新娘子一个独抛在京中,此举倒更引人议论。”

管临没太意外,肖子平早说要年后自请外任,董家对这潜力新婿也必是助力帮擢,自此便是同荣同损的一家人,子平的青云志可得尽情舒展了。纵是亲缘也终归新来旧去,从此各居其职,各行其是,人世行一遭,原不过如此。

“董……”管临尚不习惯,微微一顿,“董夫人,竟未同行?”

“董大小姐我了解得很,”周璐笑道,“普天之下,炎京以外皆是穷山恶水。想不到嫁了人也本色不改,竟是死守在娘家地盘。”

管临听周璐语带调侃,知她二人闺密之谊未必深笃。想来也是,周璐虽贵为公主,这一路逾山越岭,从未抱怨一声疲累;遇事更是思虑周密,决策果断,其心思眼界与能力,皆非一般女儿可相比肩媲美。今涉险在即,仍不见紧张踌躇,倒有心思在此八卦炎京轶事,谈笑风生。

为一日臣,尽一日责,远的纠葛日后再理,眼下关坎成败还难说,管临倒是反替周璐忧心:“公主,明日进岭一事,可再斟酌?”

周璐今日已受够了各方劝阻,此刻却独有耐心,与管临探讨道:“你有何顾虑?”

管临神色慎重,“依臣来此所感,夷地并非有意与炎朝为敌,万一身份暴露也未必敢为难公主。反而是孟地,亲王态度扑朔迷离,公主孤身前往,还需三思。”

“你是担心周瑶有反意,我此去是主动人质上门。”周璐直将语意捅破。

管临微微垂首。

看不见神情的纱后传出一声似勇若涩的笑音:“大炎周氏甚么都缺,唯独不缺公主。周瑶若指望扣住一个没权没势的长公主来要挟朝廷,那怕是高估了炎京的尊亲爱幼。”

“即便是万一,”周璐漫无目的擡起袖,轻拂过粗结竹桌上淡淡的山间水气,“若这亲王兄诚心邀我在此长居,倒还是我这个病秧子的造化了。”

管临闻之一抿唇,眼角垂下一抹感佩:“臣等定竭力护随公主入岭、出岭!”

周璐点点头:“去罢。”

管临转身出门,启荣却从身后急追到堂外。

“管录事,等一等。”

启荣将停住回身的管临上下打量,痛心疾首道:“我见几个糙汉中只管录事你还勉强像个细心的,这一路你代将主子日常照顾好,若出任何差错,唯你是问。”

管临既为他主仆情谊感动,又有些好笑,此行职责所在,公主若有三长两短,谁不来“是问”?自然应下。

启荣见管临应得随便,不如他期待得那般郑重其事,竟瞬间忧色更重,咬牙切齿,“你莫负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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