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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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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力

入秋以来,一个热议话题随风入户,填满了炎京人的茶余饭后:当朝宰相董峻漳孙女董季娥,与当朝参知政事吴逊四子为众所周知的多年婚约,突然就,黄了。

消息是由吴家大张旗鼓请人给老四重新择媒的举动传出的。这看似只是一件供三姑六婆议论的婚嫁琐事,却暗暗震撼着朝堂内外。

正副相两家疑似交恶,一时万般猜测。

远在宫廷之外的管临,依前因后果,默默大胆推得个中些许原由,不禁对那陆星川更生钦佩与好奇。却如何也没想到,此事反再波及自身,竟由此仕途平地飞升——

一直被董党上奏反对的管正轩追谥文正公一议,因吴逊的突然倒戈,曾跟风反对者渐渐噤声,被正式提上日程。

礼部尚书李明甫亲自撰写谥文,并趁热上奏举荐:管正轩之子管临,自入太学来历考数为上舍魁首,袭冶承弓,德才兼备,卓绝群伦,堪当大任,荐释褐授官。

恰吏部奏中书省录事缺,周琅大笔一挥,钦点!

太学学生并非从未有过免考直接授官的先例,但入学不足一年,好风借力,直上青云,如此进阶速度,难免让同僚一帮学呆子们不忿感慨:说一千道一万,有好脑子终究不及有个好老子,哪怕是已挂的老子。

生平初次体验到“好老子”存在感之强,儿子本人只觉莫名其妙。

朝廷特批在管正轩乡籍威州兴建文正堂,并从威州召来管氏当家族亲,随管临同谢加谥之恩。管家本为寒门祚户,因石破天惊出了个绝世之才,亲眷旁系也着实跟着得意过那么几十年,却也没到鸡犬升天的程度。后管正轩贬官客死,两嫡子也已先后过世,族中这些年再无才学成就出挑者,家族风光早已打回原形,今见其状,已与庸碌布衣无异。

管临初见这些所谓堂叔堂兄们,难免感慨万千。

当年想必便是这些个人,将怀抱婴儿的母亲拒之门外,决然不认他这个来路不明的“死杂种”,唯恐玷污了管氏门庭。如今自己居然反被当权者追认为正统,还借老子余晖人模狗样地做上了官,这堂叔堂兄们再一见,竟反个个露出谦卑讨好的神色。

世事几难料,令人发笑。

如若当年被管家接纳留下,便全然是另一番人生境遇。自小到大知其身世的人常替他哀叹可怜,但每每回顾十七年琴州篱下岁月,管临只觉,是旁人多虑,其实并无不好。

中有七个月时光,尤为好。

可若非那七月间所历,自己又怎会此时此刻身处此朝此地呢?一想及此,又只觉周遭虚无。

万众瞩目中,管氏众人行大礼跪谢皇恩浩荡。殿中几十上百只眼各怀审视地向管临看来,首数董庚那道目光最为凌厉,又忽而凌厉尽收,化为嘴角一丝轻蔑。

管临看向那御前唯一被赐座的董峻漳,远远只见满脸横皱,面容看得虽不真切,久埋的恨意却止不住对那方喷薄而出。

一人得权,万户遭殃。

及至将父辈荣光接在手上,却又不禁生起畅想:若有一日迟风卿亦能如此翻案追谥,大赦全族,且不管这殿中各人是何等居心,于己才是天大的遂愿。

这由天突降的一顶官帽,相形之下,本就原非所求,无足欢喜。

此言难为旁人道也。连肖子平都默认他必是春风得意,不可一世。

搬出太学,得了中书省录事差,好歹自此有了些俸禄进项。管临与肖子平重又合赁了一处距内城稍近些的庭舍,分住东西厢房,一如在琴州时,有事共讨,无事自便。

才十月初,炎京已迎来德复七年的第一场雪。

管临近日任中被排在夜班班次,今日起床已是辰时过半,推门院中静寂,地上一层薄雪,乱布着马蹄的痕迹。

“子平是多早就出门了?”管临问向端上早饭的小闻,“天未亮就听见牵马声了。”

“大公子最近都是早出晚归,好笑你两人一个屋檐下,却天天碰不上面。”

如此一想,确实好些天没见着就住对门的子平了:“集贤殿任中也如此忙?……小闻,你吃过没有,坐下同吃罢。”

知道小舅公不似大公子,在他面前素来不用拘这些礼,小闻笑嘻嘻依令坐下,拿起一个热腾腾的馒头:“不是任中忙,是大公子最近迷上了骑射,天天一身骑装出门,起早贪黑去郊中苦练,官服都到差上才换。”

“骑射?”管临听来意外,自小在琴州与子平同习六艺,可没印象他对骑射有何特殊痴迷。

“小舅公,我听人说,是不是要打仗了?你和大公子到时也得上战场?”

“和谁打仗?”看着被胡辣汤呛得脸颊红扑扑的小闻,管临笑问,“你听谁说的?”

“街上都在说。后街菜市中有个叫顾大明白的,最是消息灵通口才又好,天天摆摊评讲天下大事,讲得极精彩,隔壁阿婆常拉我一道去听。”

要么说炎京就是炎京,从朝堂到私宅,从酒楼至菜场,妇孺不论,场合不拘,张口擡耳都是纵横捭阖家国兴亡,研讨时事,人人有责。

“大明白是怎么说的?”

“昨日听他讲,跟我大炎交好的那帮胡人如今已经不成气候了,被草原西边新起的部落打得落花流水。我大炎若此时出兵,定能渔翁得利,将这些胡人都杀尽,一雪见午之耻!”

“嗯,”管临貌似赞同地点点头,“那大明白有没有说,这西边新起的部落把贺王也打了个半死,大炎若是去收他,岂不是帮贺王恢复兵力来对付炎京?”

“这……”小闻迟疑,还没听顾大明白讲到这层,但是凭自己思考,也不难想通:“贺王说到底也姓周,也是汉人,再怎样难道不是先打灭胡人要紧?”

小闻这番话可谓是大炎百姓私下里最普遍的立场心声,管临自然也不是头回听说。但今闻此语,似乎突然触动了某根神经,让他对一些事件找到了新的诠释角度。

胡乱塞完早饭,管临回房取东西,找了半天未果,朝外喊道:“小闻,我房里案上一大包药材你可有见到?”

“药材?没见。”小闻声音隔着院子从厨房传出,不一会儿提了个袋子出来,“倒是有这一包菜,我拿到厨房了。小舅公你明知道我们来炎京后都买现食,从不自己烧饭,怎么买了一大袋子野菜干粉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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