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暖风迟日 > 揭经年

揭经年(1/2)

目录

揭经年

管临随酒倌指引进到二层一间雅间候下,激动久难平息。

未候多时,房门被轻推开,迟栏迈进。

“逢疏久等,换了身装束才来,不然那姑子装进酒楼,倒惹人眼。”

师姑灰袍已被一身素色粗布衣裙替下,方正灰帽不见,一头青丝仍亮密如瀑。

还好,管临暗叹。

迟栏似瞧破了心思,落坐在桌对面笑道:“当二姐真出家了?”

管临不好意思低了低眼:“确实吓了一跳。”

“哈,其实炎京人都知道,大丞寺所谓师姑刺绣,早就没几个真是师姑绣的了,不过是吸引外客的招牌。单论刺绣造化,那敲木鱼的手艺,哪比得了我们这些自小傻绣到大的呢。”

瘦削得格外突显黑亮双眸的脸上,露出并不勉强的爽朗笑容,迟栏一番话,顷刻将苦中作乐的气息洒满全室。

“委屈逢疏你这种酒楼坐坐,老板娘与我熟识,来此私谈方便些。”

“哪里,二姐多虑。”管临连忙回道,心下却泛起辛酸——

这条街巷虽以师姑绣巷闻名,却也是众多花楼妓馆的所在地,二姐侯门千金之躯,如今落藏在此,却如何还怕他嫌一坐委屈。

“我那般装扮都能被你认出。若在街上我先见,只怕还不敢认。几年不见,逢疏你这……简直变了个模样。”迟栏热切打量管临,眼中盛满久别重逢的欣喜与好奇,语气亲切如昨,却渐渐地,掺杂进些许怅惋:“当年妙棠还高你半头,说不准如今,身量已被你反超去了。”

管临被这话语中的不确定惊到:“二姐与妙棠许久未见了?”

迟栏微张了张口,却终未发出声来,一腔话语似乎被什么压制了。自己斟了半碗茶,缓缓送入口中,似作思索,忍不住又擡眼来看对面。

这突如其来的小心翼翼和收敛回避,管临大致能猜到原因:警觉,生死大难人生巨变后,至亲挚友都早已不敢再轻易相信了的警觉。

心中苦笑,自己为迟家牵肠挂肚天字第一号,天知地笑,只迟家人自己倒未知晓。

但小心谨慎,原该如此。管临抑制住恨不得掏心掏肺出来立刻问个究竟的冲动,也默然斟茶,为迟栏再次续上,但见她持盏的手指骨瘦如柴,忍不住询问:“二姐如何一路咳嗽,是染了风寒?可曾瞧过大夫?”

“我这病有些时日了,大夫瞧过,汤药也没少服,收效甚微,一时半会也无大碍,只靠慢慢调养了。”

见管临一脸关切还要问,迟栏抢先转开话题道:“逢疏何时来的炎京?”

“来有大半年了,年初考了太学补试,今在太学中读书。”

“进的太学,难怪!”迟栏恍然,“想以你实力,若是参加的春闱,早在榜上见你姓名了。”

“尚不够格。”管临谦虚摇摇头,“本来也是陪子平赶考。”

殿试三年一度天下瞩目,天子脚下炎京百姓更是格外关注,新晋出榜的前三甲人物,哪个没多多少少闻听过大名,更何况是……

迟栏微微垂眸,一丝悸动转瞬即逝,语气却是淡淡:“说来要恭喜你家大公子,直取探花,连我在这市井中都已听闻。”

见二姐表情似喜又似忧,想到当年在琴州他二人似有若无的一段情愫,这些年也未听子平提及流露过,管临至今仍未敢乱测,不知该如何接言。

迟栏原想再问几句肖子平近况,羞赧开口还只在其次,想及如今自己隐姓埋名茍活于世,恐有生之年不复见天日,与那青云直上的探花郎,业已是愈行愈远,有缘无份了。

两人隔桌对坐,都想打听对方那位至亲的状况,却偏偏各有各的惟恐贸然和心灰意懒,竟是沉默对饮,良久无言。

“二姐如今病弱体虚,实不该如此操劳。”管临见她指节因常年务绣已蒙上一层薄茧,开口叹道。

迟栏擡头,宽慰一笑:“放心,二姐刺绣手艺绝伦,订单不绝,是整条巷子出了名的富户,在此处衣食不愁,无人找见,好得很。”

“二姐,若是无人找见,我今也不会到此了。”

“怎讲?”迟栏一惊,直当今日纯为偶遇而已。

管临便将冯老瞎给线索这一路讲来,要不是有此指引,茫茫人海,哪能轻易重逢?

迟栏听罢称奇:“妙妙常在街上厮混想必与这些人熟识,我儿时甚少出府,完全不记得遇过此人,他竟能听嗅得我是谁!”

“可见人多眼杂,还须更小心谨慎,”管临担忧道,“二姐为何守藏在京中,何不回宜城或投奔辛州大姐家,有亲人相照应?”

迟栏神色终透出凄然:“大姐夫家已因此事遭了牵连,我如何还能去惊动麻烦她。宜城……更是不敢回去了。”

“二姐——”管临咬了咬唇,发出心中天问,“到底当年生了甚么事故,竟会突闹到这副境地?”

迟栏长叹一声,眼中丝丝点点掩盖着的悲戚逐渐四散开来,缓缓铺向整张脸,擡起眼眸,艰难将雾气维持在凝结的边缘,目光却突被对面一物引去:“你这剑是……”

管临将身上佩剑连鞘取下,递了过去。

迟栏小心接过,摩挲着剑鞘上熟悉的锻纹,手指轻抚至剑柄,绑覆的鲛鱼皮入目陌生,手掌握起,却分明触感到那姓氏锻字的留存。

果然是弟弟那柄剑。

拥剑入怀,双眼终于再盈不住,泪水滴成了线。

管临咽下自己脸上同时滚落的一颗水珠,再也忍不住问出:“二姐,妙棠如今在哪?你们怎么会分开?他究竟是生是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