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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应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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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琴州魏老倒是常听先帝提及。”

肖子平暗出一层冷汗,五年前迟风卿案魏家受累,虽未遭重责,到底提来敏感,不知今日被唤前来是否又与此案相关?不然自己被御点为探花一事深为礼部上下不齿,怎会无缘无故突得尚书召见。

李明甫再开口,却已闲闲翻过此篇:“子平家中排行老大?”

“是。”

“既如此,守慈公名号本该由你袭来。”

绕不过去的守慈公!肖子平低头暗忖,待将进京理由第一百次解释开来。

李明甫却自续道:“琴州肖氏素以守慈名号闻名于世,子平今携此德前来,更当于全朝弘扬之。”

想及先前随柳堂中遭讽受辱,一阵急火又冲向心头,扰得肖子平并未细品话语,只惯以此名为软肋,急于声明并无扯守慈大旗意图:“学生嫡母早逝,虽终生铭念慈恩,从未敢以祖承圣恩自诩之。今忝得微职,亦应以国家……”

“咳咳。”一旁贺先生轻咳打断,眼色递来。

肖子平当即住口,这才后知后觉省悟出尚书话中似有赞许鼓励守慈之意,竟愣住续不下去了。

李明甫好似完全未见阅之大悦。早闻子平亦有此论,此次想必正当撰拟试陈之。”

“学生实则……”

李明甫擡眼,垂皱的眼皮折叠进深凹眼窝中,令人忽感一道锋利目光亮出。长官所言皆是命令,谁跟你探讨?

“……遵命。”

肖子平只听到自己一连串承应。尚未理清状况,会面已稀里糊涂结束。

贺先生相陪而出,边走边向肖子平道喜:“子平初至官场,已由尚书大人作保递疏,当是前途无量啊。”

肖子平犹未辨清李明甫究竟何意,只觉刚才咳嗽引导他的这位贺先生是个最后能问明白的机会,也不顾显得自己毫无城府,直直请教道:“先生,尚书当真要我拟疏谏弘慈德?”

贺先生略一板脸:“尚书日理万机,有空与你戏言?”

“然而我之前并未……”

“子平,”贺先生擡手打断,“此等朝中风向之事,你道平常人可轻易知得?”

肖子平微微侧头看去,试图确定对方正在明确点拨他,正是因为有守慈公家族名号傍身,他才成了这波即将刮起的舆论风向的天选之子。

贺先生见他似有所悟,脸上渐渐又浮上温和笑容:“先前还感慨,管大学士虽已故去多年,才学血脉仍源源遗馈我朝,只今一年中,一个外孙高中探花郎,一个幺子太学补试第一,当真奇哉。”

肖子平于此亲缘上不敢多接言,只谦虚道:“京中藏龙卧虎,我舅甥二人才疏学浅,实不足一提。”

“听闻管逢疏原不过伴你进京应考,适逢太学补试,临时起意应考,便一举夺魁直入上舍进学,可真有此事?”

子平面上含糊应答,心中却道:全琴州只举荐他一人来考,我那舅舅为此不知准备了多久!世人独崇天才,坊间传闻犹爱帮传奇添砖加瓦罢了。

贺先生犹慨叹道:“天章阁侍讲孙昧大人近来常向尚书夸奖此生,尚书还只道何时亲得一见。”

“尚书亦知晓管临?”肖子平有些惊讶。

“尚书无所不知。”贺先生撚须微笑,临别亦不忘再度重嘱,“子平此番可莫辜负尚书大人期望哪。”

出了尚书府,暮色已现,肖子平急急向城南龙津桥奔去。

明日旬休,他早早与人约好今晚相聚,却不料值中突接到李明甫私召,无暇通知改时。此刻距约定已晚了一个多时辰,不知其人是否还在原地等候。

华灯初上,炎京漫城夜市繁华即将拉开帷幕,肖子平一路与人摩肩擦踵,半走半奔,终远远便见桥上伫立一颀长身影,着浅莲灰圆领大袖襕衫,明晃晃的太学学服,腰上却系佩一剑,一身书生气混添出三分侠意。

桥上人并未透出等待焦躁之意,只在栏边慢踱着步,向身边路过每个吆喝叫卖、杂耍算命的都细细看去。

偶一擡头远远望见肖子平到来,忙挥袖示意。

许是已月余未见,许是来京方见天下之大,权势之显,人心之叵测,圈派之难融,自身之弱小无助。

肖子平向桥上会去,心下竟骤生出二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亲情暖意。

全炎京皆王八羔子,只舅舅当真还是个亲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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