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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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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临重重闭眼再睁开,试和颜悦色对小武道:“今日府上事多,回去忙罢。”——滚,速滚。

迟阶毫不见外将蜜粽杂果食来,不知不觉盘碗竟已见底,管临知他是真饿了,又张罗喊人加送。迟阶拦道:“不吃了,也该走了。”抹嘴擡头看来,“哎,你又无事,便与我同去那边一逛,谁知二姐这会儿好了没有。”

管临亦觉多日疲累全无,答:“好。”

两人便出门同往,步去城北方向的寺后街。此寺后街为琴城布行绣楼聚集之处,正逢佳节盛日,女客如织。寻到祁氏绣坊,亦是前厅后院,客流盈门。

管临随迟阶来到后堂,只见迟栏与众绣工正切磋在兴头上,全无焦急等待之意,见到迟阶还奇道:“这么快便来?还没好。”又看到身后管临,更放心道:“有逢疏陪你,不怕你作乱,边儿再玩会去罢。”

迟阶回身自叹道:“二姐竟轰我去玩。”

管临素来只有周边人直呼姓名,或谑喊舅公,不知迟栏竟哪里得知他表字,叫得这般顺口。听来却只觉长辈般和蔼可亲,亦随之回:“二姐好。”喊完又觉太亲近了,略冒昧。还好无人留意。

坊中主事严霜堂前堂后琐事忙碌,见迟阶复来亦不失体谅招呼:“不妨院中来,有茶书琴棋供消遣等待。”

二人便依之向中庭踱回,一路只见满室满廊皆为精工绣品展示,花亭鸟兽,琳琅满目。

迟阶瞧来道:“这琴绣上门道,你必又通晓。”

管临如实答:“不懂,一窍不通。”

迟阶却不信:“且又装。”

院中果然备有茶书棋座,供平日伴女客前来的男眷或孩童休歇等待。迟阶边叹所思周到,无微不至,边择一棋盘前落座,伸手请到:“领教一局?”

管临便应邀落座,与他对弈起来。

来回几手便知,迟阶棋力似略逊于己,对来也不如何专注。院中常有人往来高声,不时被打扰惊动。突低头见左上战场与左下开局会合,顿失了几子,只觉眼花,哪里似有不对。几轮过后,战局又突生变幻——这次毫无自我怀疑,确定抓到正着了。管临将欲落棋子收回手中,擡眼望向对面。

迟阶犹若无其事:“愣着干嘛?到你。”

管临不看棋盘只看他,缓缓摇头叹道:“你酒品尚好,怎这棋品上天壤之别?”

迟阶见自己偷子被识穿,也不抵赖,擡头道:“这你就所言差矣了,酒品拼的是胆色,棋品见的是智谋,哪能一概而论?”

管临言语上五体投地,只以行动校来,推乱清子道:“重来,正经下。”

棋兴渐酣间,突听得旁有一女客正向霜姨叹息:“我来多次只最中意这款平套芙蓉图,怎却竟说不卖,想是价高难攀?也不妨报来。”

霜姨温言笑回:“黄夫人莫怪,并非价高,实是这幅绣图机缘巧合,底布用的乃是贡京绢缎,此缎边缘以官用暗线打过标记,不可作市面流通,因而绣品亦只作展示,不敢买卖。你若独看中它,我来日择上好新缎再绣这副图与你,倒也不难。”

黄夫人犹憾道:“我只觉此图与此缎结合得最好,相得益彰。”

霜姨亦叹:“此缎为官中精挑细选贡品,自然不俗。”

管临与迟阶为此话吸引,亦循之望去,只见其缎色泽光润,铺翠熨帖,的是上品好缎,隐隐亦略见边缘果然似有暗线。管临心中暗忖:暗线部分裁去不就好了,谁人又能一眼识得是贡品?转念却又自省:真乃近墨者黑!此歪念实在有对面仁兄遗风。

转头回看此仁兄,却见迟阶突换得一脸肃然,一时只觉完全摸不到其情绪脉络,半晌才听他开口道:“精挑细选!举国劳民伤财诚惶诚恐,精挑细选上等绢缎贡向京中,却是无人有幸享用,原封不动一年五十万匹送向北去!”

管临才知他由此推及与胡人岁币契约,家国耻辱又起,心中油生慨叹,想附言议之,却思来亦无奈,只默然把玩棋子。

没过多久,迟栏终从堂中步出,满脸未尽喜色,一见两人却又不禁略生歉意道:“弟弟们久等!不觉竟绣到这时辰了。我等速回吧,父亲回塾不见你倒还习惯,大半日不见我只怕担心了。”

二人便起身与她同行出坊。迟栏犹兴奋向迟阶汇报今日成果:“得霜姨指点,我终学得开屏孔雀的绣法精髓了,原我曾用的针法皆是错的,难怪只不生动。”

迟阶笑回:“你喜欢以后便常来。”

管临见他姐弟碰面,自己也该回了,便要辞别。

迟阶留道:“不急,与你向南顺路,一道逛去。”

管临不允:“二姐奔波一天,哪还堪步行回山?还是我与你向西到街头寻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迟阶仍坚持:“只坐一天,哪有奔波?不累,先送你回府。”

管临:“不可,还是……”

一旁迟栏见闻此状,蔚为惊叹:“你两个难道不是明日便又见面?何用如此难分难舍!”

管临被一句话打得哑口无言,低头叹过,生怕越描越黑,朝二姐一拱手,便擡步先去。

迟阶却似未听闻,注意力突被街边一布行热闹夺去。凑近围观人群一探看,回头招手喊来:“小舅公,二姐,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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