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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凄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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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凄凉

暮色已至,晚风微起。

辞过堂主马车相送提议,依旧信步归去。回程却丝毫不觉疲累,亦无心再赏山醉景,满心满脑,皆只被今日访亲所见感慨占据。

迟阶叹道:“世人都道淮郡王一脉孤儿寡母,可欺可纵,两朝帝王孤绝宫中。谁能想到,女眷一脉竟倒生龙活虎,活得自有风采。”

管临亦深为赞同。

迟阶愈思愈慨:“祁堂主自小尝尽艰辛,一路所为实令人感佩,为还母夙愿,重振淮宗,全凭自己单打独斗,想是也终身未结姻亲罢。”

管临思来道:“说来,这淮王府姻亲,倒有传闻。”

迟阶问:“甚么传闻?”

管临回:“坊间虽鲜有人知现府上住的是哪脉后人,却倒都听说过是女子当家,并曾传家主欲招婿入赘。只是琴州大户人家素来保守,虽知这府上有些产业根基,却究竟不肯去做上门女婿,小门小户的,又不敢攀附。也就未闻后续了。”

迟阶回想今日府上所见种种,摇头笑道:“想是坊间瞎传。依我看,我这堂主表姨母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上门女婿,只做这女儿国国主便极好。这祁宅风貌风骨,别说在你琴州,就是放眼全炎也是一绝。他日指不定更做出什么惊世伟业来。”

管临点头,亦是今日亲见才知,琴州竟藏有这一方天地。

迟阶击节之余,忽又联想到:“我那先帝外公只活到十八岁,连我母亲都未见过亲爹,只在我莫鞯氏外祖母身旁长大。我娘自小性情旷达,行事洒脱不羁,宫中人只道是胡妃专按胡人习气教养出的一个胡公主。今日看来,才也是淮郡王周氏一脉传承!”

说着却又不禁伤感:“只可惜我娘终生困于炎京宫墙府墙,倒不如这表姐活得肆意痛快。”

管临诚心安慰道:“公主嫁了天下第一才俊,世人皆知的神仙眷侣,又有你这么个……虎头虎脑的……‘乖’儿,亦是此生无憾罢。”

迟阶听他此说,神情既欣慰又伤怀:“说来你不信,我娘虽生在帝王家,却另有奇志。她自小听我外祖母讲忆关外大漠飞雪,牛羊如珍珠遍洒山野,便想去亲眼一见,后听我父早年出使西域见闻,亦觉憧憬。她素来对绫罗绸缎、翡翠珍宝之流无甚喜好,只心里装着一个游侠梦,向往的是马背奔驰,遍览山河。”

管临听来暗觉心有戚戚,只想不到天潢贵胄,深宫儿女,亦有此志。

迟阶忆起亡母,眼中若闪星辰:“我爹也因之许诺,来日我姐弟三个长大成人,便官不当了,告老还乡,与我娘两个只沿途写字卖画,草鞋布衣亦无妨,便将这山川踏遍。”再想来却凄然摇头,“只可惜……心一生畅游寰宇,身却三十几年来囿于宫门到迟府,这千步之间。近年我爹屡遭流放,还只安慰我和二姐说,幸而我娘免受此苦。我倒常想,我娘若在世,只怕不以为苦,反以为乐……却到底是无福享乐!”

管临头回见他这般掏心掏肺讲述家事,一时只觉何等言语回复都显太浅显敷衍,只一直侧头表示凝神倾听,不时轻拍他衣袖以示安慰。

迟阶沉浸哀思良久,转头才见管临听得亦是一脸凄伤,才突想到他实是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无一至亲,倒从来坚忍不言语,只听自己这番自哀。便有些不好意思,因道:“思母之情,一说便话长。”

管临淡然一笑,双眸转视前方空望许久,终轻声道:“我欲思之,只不知其为何状。”

迟阶听来,但感心下一痛,亦觉不知用何等言语才能慰此重殇。他不似管临拍袖含蓄,当即边走边一臂绕过其脖颈,搭在他另一边肩头上,呈难兄难弟状,却自嘲逗道:“要不咱俩趁无人得见,抱头痛哭一场。直接眼泪哭尽,明日又可装好汉一条。”

管临被从沉郁中说笑,却加速步伐抖开肩上手臂,回道:“装好汉这件事素来由你独美,我等不敢争抢。”

迟阶看他前去背影,突感自己笑意蔓延,难止。

快步追过,抢在身前,面向他边后退着跟行边道:“明日你可要换身短褐,如此累赘长衫,可是展不开手脚。”

管临不明:“展什么手脚?”

迟阶道:“贵人多忘事吗,一招换一章,才刚许诺过,我二姐可都见证了。”

管临着实佩服他信口胡乱互拉见证的能力,先前谈判未决的竟似突然坐实了,这才细想来,只让他能读一章一卷都是最好,自己却真要习武,还挺为难。

迟阶见他面有迟疑,倒怕他后悔了:“哎,君子一言,反悔翻脸啊。”

管临只得心下一横:“我只管学,天生手拙脚笨学不得章法可就怪不得我了。”

迟阶摇头:“多虑。”打量着其手脚道出理由:“期望本来不高。”

言谈间已返至泽林私塾门前,迟阶只觉今日活力无限,还要随他去到城中一绕再折回。管临却抵死不允,直道若不回就高声喊竹西君、迟二姐来捉他回家。

不说倒好,听此一言,迟阶索性就路边一树苗懒懒一靠,插手侧头道:“我今儿就不回了,小舅公高声叫嚷,我倒有幸终得一见。”

管临才发觉是自掘坟墓,让他塾门口高声喊人,实难出口,若真让他跑进去找其父姐出来领人,也……很挫。只得僵在原地,一时束手无策。

月上柳梢,鹊隐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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