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新妆(1/2)
斗新妆
许是萦耳一天的屋外猫嚎拉浓了春意,今日的塾中气氛让管临隐隐感到些诡异。
照往常临近下学时,总有几个睡意正酣的要等着被一会儿轰然离去的吵醒,更少不了交头接耳的闲谈商议着等下去哪里寻点开心。今日却只觉塾中人人清醒警觉,似有默契般,都在直直等待着上面魏先生那一声令下的时刻。
而魏先生似乎亦有所感,一脸了然一切状,终待时辰已到讲学完毕,扫视一周,目光略怀嫌恶,低声哼告一句下学。众生闻之速起,似只眨眼功夫,便已个个夺门而去。
只管临一人略懵,如常缓缓理书理卷,并不觉有何必要如此匆促。
“初儿,你站住!”魏先生大喝一声,喊向亲侄魏初。
那魏初本来几乎冲在跑出的最前线,生生被喊定住,一脸苦相转过身来:“叔父,喊我?”
“你回来。”魏先生肃声命令,“你今日且在塾中将此注抄完。”
“今日?”魏初闻之五官炸裂,“为何今日?叔父我……明日行不行。”
“不行。”魏先生冷哼一声,“别道我不知你们意欲何往,小小年纪一个个,哪有读书人的风骨!别家子弟管不到,我且还能放任你?你这些日疯疯癫癫只是玩野了!我现教徐伯关紧塾门盯准你,今日之内你别想离家一步。抄书!”
“不是,叔父,我……”魏初一张嫩脸扭曲到变形,他叔父却只一脸厉色,全然不可通融,摔袖踱出。
留下魏初如丧考妣,环视堂内,竟转眼只剩慢腾腾的管临一个,不禁对他哭丧道:“管兄,怎么就我这么倒霉!全城人都去,只我一个要在家抄书?”
管临仍不明所以:“什么?去哪?”
魏初惊道:“去哪?去看游花魁、评花榜哇!都从年初就在盼了,管兄难道不去?”
管临闻之,终于解惑但只漠然,摇摇头,理好书卷便出门要走。
“哎哎哎,管兄,留步。”魏初连忙拉住,又忙朝外探头一看,拉回管临悄声道,“管兄帮小弟一把,我今日可是非去不可啊。”
管临深觉魏先生此举无错,并不十分热情:“如何帮?帮你抄书?”感觉很似对方能提出的要求。
魏初一跺脚:“抄什么书啊!我叔父你还没见,哪是为让抄书,就是盯准今天不许我去。你可知兄弟们为此筹划了多久?宋兄特派了一支兵队去提前帮占位置,好不容易今年有望得见,谁想到我竟被禁足!管兄管兄——”又使劲向内拉拢管临,“只拜托你回城顺路跟迟兄通报一声,他最有办法,定能带我出去!”
管临蹙眉:“他有办法?”
“他自然有!”魏初坚信不移,“你且只带话给他一句便可,哪怕让他知道我为何没去呢。管兄,大恩大德,小弟终生铭记。”说着竟还作揖。
管临简直见不得这小孩为了看个什么花魁如此心急火燎用词兴师动众的样子。但被恳求至此,又不过只一言之劳,亦只勉强应下。想着便顺脚传句话,后续只不参与任他们如何吧。遂叹气问道:“也罢,去哪里传他?”
魏初一咧嘴又见小虎牙:“管兄啊管兄,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咱们琴州人,谁不知年年评花榜都在瓶塔园,你还只问哪里?”
百年古瓶塔位于塔坊街后身缓坡之上,三面引护城水环绕,园身虽不大,亭台楼阁倒亦样样俱全,因塔高可俯全城为标志,街坊名由此得来。据传此塔园为前朝州官私园,我朝百姓有福,塔园与街市无隔,平日庶民可游。
只年年今日,此园却被那醉颜楼品花盛事所独用。真正可近临芳泽参评品鉴的骚客富贾已悄然落座塔中,视野正对此塔的酒肆亭阁中,亦坐满有此艳兴的达官贵人们,寻常百姓只得拥在街上跟看个热闹,塔上风光还多被近处屋舍遮挡。因而唯一得以近睹花颜的机会,便是在众芳前来瓶塔园的路上——那众芳原也是故意愿给人睹,每年乘花车一路至此,盛装艳扮,抛头露面,引得一路围观追瞻,是为品花盛事之前奏,亦为市井花痴之狂欢。
管临挤过人群至塔园外街心,便一眼瞥见一排官方花痴。果是那宋鹏迁为显己势,竟调了他爹一群官兵来占地,正对园口酒肆从楼梯到二楼回廊上整齐一排官兵伫立,官兵旁则挤着刚刚狂奔至此的那些熟悉面孔——塾中众生赖得迟阶魏初人脉,今日可都跟着沾了个眼福光。
此围观分队大指挥官迟阶和宋鹏迁果然便站在那二楼廊中央,正指点谈笑,好生兴奋期待状。
管临本以为随便跑腿带句话而已,哪想到城中今日是此阵势,人挤人,咫尺之间寸步难行,喊叫不闻。只好攀着廊栏往上挤,寻思着拉到一个熟人便让他把话传上去算了。不想迟阶眼尖,一眼直看到了他,忙指挥着沿途人群让开,自己也迎挤过来,隔着老远就笑喊:“小舅公原来也有此兴致。”
管临只得将最后几步爬完,汇集刹那,开口便道:“魏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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