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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香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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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西君距近观赏,竟是一副骏马奔腾图,沫色细腻,栩栩如生,不禁夸赞道:“难怪道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今日初见,果然精妙!”

管临侧望去,只隐觉倒似比去年见的松鹤图差上些许细巧,许是日光强烈,角度不佳所致。

茶百戏落幕,便该斗茶上场,半堤阁作为琴州茶界第一斗场,来参战秀宝的皆是琴间最具实力的几大茶庄茶园。阁中虽供水煎煮,讲究者却个个自备精取活水而来,因水质活泛与否直接影响茶色等级,比至极致,成败皆在细节。

初斗项目为茶汤色泽,以黑瓷兔毫盏盛之,愈鲜白者愈为优等。

茶庄甲乙上场相斗,甲家茶色呈出,略现青白。

“色泽偏青,蒸茶火候尚不足。”肖子平解说点评道,“只怕是输了。”

继而乙家茶师展出,茶色竟泛微黄。观者哗然。

迟阶忙问:“这又怎么说?”

肖子平亦叹惋回道:“采制不及时,倒比前者更逊些。”

瞎猫碰上死耗子,此轮经众人评定果然是茶庄甲勉强告胜。

另一组正比汤花,亦为斗浮。流程即通方才百茶戏,须经点茶、点汤、击拂,汤面泛起泡沫,即为汤花。能令汤花色泽细匀、久聚不散者为胜。反之,汤花速速散开,汤与茶盏相接处即会现出水痕,先露水痕者便为负。

茶庄丙丁场上比试。

肖子平认得那丙家茶庄:“虞茗园的汤花乃琴中一绝,他家的茶素为琴州贡茶首选。”

迟阶问道:“怎么个绝法?”

肖子平:“茶沫紧凝盏壁,‘咬盏’一绝。”

迟家三人闻之皆被吊起胃口,各自凝神望去,倒要好好见识这咬盏绝活。

只见虞茗园茶师用器讲究,手法熟稔,一通猛操作下来,汤花果然浓密溢满,且色泽鲜白,完胜甲乙,近处观者皆欢声称赞。

茶师犹照顾全场,又举起茶盏越过近处围观头顶,向较远处看客展示。然举起稍一倾斜,那汤花便倏忽而散,露出水痕,经人高声提醒茶师自己才惊觉。

有人解围道:“是举起摇晃过猛,生摇散了。此轮不算,可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众人附议。

虞茗园茶师于是应邀重又点茶一遍,手法与上次全程无异。此次却不知为何,那汤花始终咬盏不住,既未摇晃高举,便已露水迹。众人无语,又去看对面那丁家茶汤,竟还不如他,一次也没搞出过咬盏效果。

观者都颇觉扫兴,更有直爽者叹:“这斗茶水平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肖子平这边厢亦难免暗自尴尬,深恨那虞茗园竟在此节骨眼上不争气,提前帮吹一通竟是此等打脸效果。

突闻亭内迟栏发声:“这茶香果然远胜京中茶坊,琴茶真真名不虚传。”迟栏亭中细品着半堤阁小灶现煎供给看客的新茶,啧啧称赞,打破亭边几人沉默。

肖子平心中一抖。人间大恩,莫过挽尊。

“二姐喜欢我去买些来与你在塾中煎制,”迟阶回道,“我今儿看了半日,倒也能学得几分像了。”

“你且省省。”迟栏忙回道,想起前时噩梦,“你煎一盏只怕倒饶进几架书去。”

言语间,那半堤阁阁主一路绕场与众客寒喧,正踱步至此,朝竹西君一揖:“承蒙竹西君莅临,见笑见笑。”

竹西君亦客气道:“多谢阁主邀请。我等原是于此道不通,今日也得开眼,亦幸有琴州少年才俊们指点,方了得精髓一二。”

阁主见其所指,乃是肖子平,当即赞同吹捧道:“竹西君慧眼识人,肖大公子可是我琴茶品鉴高手,虽年少,于这茶道上,眼光舌力之老辣犀利却不逊顶级茶师。”

接着便邀竹西君一行去往场中主桌,行斗茶令。迟阶等见那桌上皆是一群茶痴老翁斗茶行令,不合参与亦无甚兴致,阁主只拉得竹西君一个信步而去,回头望见几人不动,又周到招呼道:“公子小姐们楼中上座观看,茶点已备,还请赏光啊。”

迟阶见其远去,打了个哈欠,抻抻双臂道:“天未亮便被唤起参观各种茶事,我这半日可是茶足茶饱,再不要喝茶了。”

肖子平听他语气不恭,心下不禁仍为本年斗茶场面之失色深感遗憾和不甘,教外乡观客如此看轻,喃喃无力辩道:“琴州茶事之盛,今日所见便只不足一半罢。”

迟阶杠道:“哦,那一半何处去了?”

肖子平表情不悦,并不想再与他理论。

管临却一旁帮接道:“百业凋敝,琴茶岂能幸免?仍能支撑至此,已是难为这半堤阁了。”

“此话怎讲?”迟阶转向他。

管临直视其眼:“谁人不知都罢,你怎会不知缘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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