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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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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剑少年俯身察看,喃喃道:“摔怕是不行,当心摔扯了。要化开,化……二姐,火炉在哪?”

二姐奇:“什么火炉?”

“取暖的火炉,搬来用用。”

二姐道:“只那房中有一火炉,祖母正用取暖,如何给你搬来?”

少年果断道:“我去。”竟起身就向厢房而去。

管肖二人见此,方各自印证心中所想——如此这般,便不是迟家那纨绔子还有哪个。

二姐望着地上冰块,始终莫名,见旁边童生哆哆嗦嗦,忙进屋内扯出一件棉袍给他披上。那童生边抖着湿透袖筒,边才略略讲清原委:

原来迟阶来琴后成日走街串巷,不知跟哪个三教九流学做了一个捕鱼的机关,悄置于山上涧中试验。每日上山查看,皆无所获。近几日倒春寒天气骤冷,山阴结冰,原未抱希望,不料今日路过,竟发现捕得一条硕大青尾!那青尾本不至于流连冰层,只因被机关困住,误入后夜间骤冷活活被冻于坚冰深处。然二人发觉时冰层冻实,机关已损,取将不出,迟阶索性找附近山民借斧,生生刨出一整大块包鱼冰来,并不知怎唬得那童生帮他一路袖回至此。

悉此再细看那团乱冰,果似有鱼其中!

众人正叹,那边迟阶已返,双手搬挪着取暖火炉,连座上烧水铜壶一并移出,边搬边急道:“快快,再迟些怕真冻死了。”

二姐奇道:“你是说……这鱼还活着?”

“自然活着,”迟阶放下火炉,拾起冰块却嫌太大放壶不进,只能将之勉强搁置在壶口上,“这鱼困其中必当一直挣扎,搅得周围水难成冰。且青尾耐寒,这会儿虽然看着不动了,想是也没死透。”

冰块一受热加快融化,融水一部分进壶,更多则噼里啪啦直接滴落炉圈上,每个滴点倏忽化作一团水汽,敌不过融水太多,终于渐渐将炉圈浸透。

“不好,火要灭了,”迟阶躬身打开炉膛判断道,又没心没肺地问,“二姐,有柴吗?”

二姐看不过他胡闹:“没有!”

那童生却兴致不减:“待我去厨中取柴!”

迟阶拦道:“去厨中哪里来得及?这火转眼就灭了。”

他擡头四望,突然心生一念,起身超对面书斋而去,片刻便抱了一大摞书出来,竟随手一扯投入炉中,火势即刻起死回生。

旁人皆看得目瞪口呆,二姐几乎当即昏厥:“将父亲藏书烧了,你可是要疯!”

迟阶就手拾起一卷,闲闲翻道:“此《昭明文选》我见父亲数年通读,必是卷卷已了然于心,不留亦无碍。”便投入炉中。

又拾一沓边翻边撕道:“《东观汉记》?不是听说早已散佚大半了么,我看这里外近百卷竟是假称完本,恐怕是拼凑仿撰辑集,休要误导了后人哪。”遂亦撕而投之。

何止二姐气抖,连这边遥望的管临见书页翻飞化灰,心也跟着悄么么滴下了几滴血。

迟阶烧着见不够,复又去搬来一摞。二姐拦阻不过,索性以身挡之,坚决不许他再投书入炉。

迟阶无奈:“二姐何必?”

二姐道:“书于我等乃比身家性命,岂由你这样暴殄天物。”

迟阶笑开,狡辩道:“成日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现我以这假‘身家性命’换取真鱼命一条,难道不值?”

二姐怒斥:“一派胡言!”

倏忽间,炉上那渐渐化小的冰块硌愣一声,裂下来一大块冰水,鱼尾露出,似有摆动。

“果然活着!”迟阶大喜,忙去拨弄。

这下二姐也些微被触动了,她见那壶小鱼大,怕终装不下,也转身四处要寻一个器物供马上彻底融化出的鱼来游活。见她一走,迟阶顺势又投进一沓书将火扇旺。

待二姐从房内寻了一个铜盆来,却正正目睹迟阶起身,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已将那完整取出的青尾一剑由头至尾刺穿,而后取下铜壶和炉圈,就火炙烤起来。

整串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二姐险些石化:“你……干嘛?”

迟阶翻转剑面:“干嘛?烤鱼啊。”

二姐不可思议:“你不是要救活它?”

迟阶理所应当:“自然要先确定死活再做打算——青尾若非活鲜,味道怎能入口?”

炙香顷刻便溢满书院,一阵火苗蹿涌,撩得那鱼尾焦色渐现,迟阶迫不及待扯下一条放入口中,当即笑逐颜开:“鹏迁兄诚不欺我,开涧青尾果然极品!只是可惜……鲜而无味,取些佐料过来为好……有酒相辅更佳!”

擡眼见二姐持盆滞立面前,怒目视己,更举剑过去:“二姐不信自尝。当真,鲜美犹胜过云楼!”

二姐终气不能语,转身摔帘进房。

迟阶将半片烤好鱼肚撕下递与那共患难童生,连童生却也只觉似闹大了,竟不敢接。

迟阶又向这边厢两个围观群众道:“二位兄台久立不累吗,可前来赏光一尝?”

肖子平全程但观无语,闻唤方只觉从一场荒唐至极的白日梦中将将醒来,肃然拱手道:“打扰,告辞!”

管临紧随他去,却也侧手拱拳回留一句:“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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