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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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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舍

若按照项鸣性子,必定会斥一句再讽刺一句。可俞希闻推了他之后突地抱头大叫道:“是的、是的、是的……我的亲爹是沈悯,我的亲爹是沈悯,我要找他,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要把血给他,我要帮助他,我必须要帮助他……他到底在哪里!!对啊,我要出门啦!出门出门!嘿嘿嘿!出门……”

“你清醒一点!”苏酉己按住抽搐的他,却叫被子盖住了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俞希闻已骑在他身上一通打,苏酉己诶诶诶地叫起来。两个少年打起来不施任何法术,都拳脚伺候彼此。苏酉己是顾忌俞希闻病情不敢下狠手,几次巴掌要落在他脸上了,没忍心。俞希闻就不是那回事,他急着找“亲爹”,谁拦他就吃他拳头,打起来毫不客气。项鸣嚯了一声,啧啧地往后退,居然就抱臂看起戏来。江烛雪则坐在椅子上,他似乎放空了脑袋,一动不动。总之,那边鸡飞狗跳,这边一个看戏一个发呆。

“喂!”这时,苏酉己探手把脑袋往床下砸的阿甲给捞起来,有点感叹:“呼……幸好幸好,不然他脑袋要开花了。”

江烛雪冷不丁地说:“没事。他脑袋铁,砸开花的也只能是地。詹祥嗯——就是被你压在屁股底下那位,他快要窒息了。”

苏酉己哇一声,低头避开俞希闻迎面一拳,左手把阿甲甩他身上,右手一摸屁股,果然一个小家伙被压着,有些哭笑不得:“师尊你怎么不早说啊!”

“嗯?”对此江烛雪微微一笑,只说:“我们走了。”苏酉己被俞希闻疯狂抡起枕头狂砸后脑勺,一个劲地:“别别别别别别——”差点话没说利索,边趔趄着跑到江烛雪身边。江烛雪已经把包背好了,往嘴里丢一块橘瓣,另一块砸项鸣脑袋,道:“交给你了。”

项鸣看戏不成反被看戏,抓住那块橘瓣,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交给你照顾的意思啊,”江烛雪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他状态不稳定,需要有个人稳住他。”

“非得是——”项鸣一句话卡在喉头,只因俞希闻唰的一声像颗子弹似的飞了出去,亏得他眼疾手快才给拦住。花了些力气才把俞希闻禁锢在臂膀间,一擡头,江烛雪人已经气定神闲地走出门了,赶紧道:“你过来一趟就为了给我讲故事?”

至交好友,江烛雪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平地掷雷:“我还没想好对付他的计划呢。”

项鸣嘴角抽了两下,忍不住道:“故事没讲完,”他皮笑肉不笑,把俞希闻往床上推,对江烛雪道:“怎么不干脆讲个三天三夜。”

江烛雪没回话,他早一溜烟跑了,留下俞希闻这个麻烦和项鸣面面相觑。

两人出了项鸣家,苏酉己说出了刚才心里的疑惑:“师尊,我有个疑问。刚才项鸣说你从不随意干涉他人因果,那为什么你要管林一叶的事?就是你挪了一下棋子,把原本那条他要动百姓的时间线给改了,我不明白这一点。”

微风不燥,细雨佛面。街边小巷已零星点起几盏灯。

“嗯,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江烛雪却没立刻回答,只缓缓道:“《金刚经》上说了什么?”

苏酉己一时没反应过来,江烛雪便停下脚步给他空间思考。苏酉己怔怔地看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忙碌作业了一天的人快步回家吃饭;茶楼店主还在忙活招呼;也有孩童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或被爹妈持棍棒打,或被抢了糖嚎啕大哭;更有暗门子一脸浓妆站门口招揽客人……

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都在做今天要做的事。也许过去、明天、后天乃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做同样的事,但不可能与当下这一刻一样。

苏酉己灵光一现,脱口而出:“——‘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过去与未来不存在,只有当下。因为人只能活在当下,谁也不能将自己从当下带到过去与未来,因为过去与未来虽已存在,却有无数种结果,这个结果的决定权在于当下。我们只是为了谈论方便,才给当下命名为‘当下’,实际上时间根本就不存在,因此也不存在什么当下;所以当下怎么做,可以有许多种可能,这些可能延展出无数条‘过去’、‘未来’的线。”

“不错。”江烛雪颔首,语气坚定:“上马杀贼下马学佛,从不冲突,只在个人选择,没有对与错。慈悲也不是不反抗、不杀生,世人对慈悲误解甚多。我要杀林一叶这个贼,与我从不随意干涉他人因果不冲突。并且我杀他是对他的尊重、对他的慈悲,是渡他的。”

苏酉己目视江烛雪,快要被他身上那层光辉给笼罩了。正想着,江烛雪却话锋一转:“你没杀李甲,做得很好。”

尽管知道师尊料事如神,可苏酉己不免讶异。的确。项鸣破了林一叶的镜像反转术后,苏酉己便往江烛雪的闭关处过去,好巧不巧,当时与李甲擦肩而过。便是那瞬间,他的直觉告诉他:李甲去准备杀人器具了。苏酉己起心动念,本要趁机杀了李甲,可转念一想,万般无奈都是命,别人的业该由别人去偿还,未得天道感召,他不能随意干涉,否则业力会得不到平衡,李甲与轻明堂店主老方的业在这一世不能完成,来世还得再偿还。便紧了紧拳头,深呼吸几次,赶往了闭关之处。

苏酉己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江烛雪拍拍他的肩。几年光阴过去,苏酉己长高了,快长过他肩头了。

“走吧,”江烛雪闭上眼睛,默了片刻。复又睁开双眼,看了眼天色,“我们去一个地方——守株待兔。”

苏酉己说:“师尊这是有计划了?”

“没有,想到哪步走哪步。”江烛雪气定神闲,道:“一切随缘。”

这边林一叶拖着瘫痪的身子逃出了东厢。那扇门原本是给俞希闻准备的。出来有两条路,顺利的话他会“指引”俞希闻去向左边的路,等待俞希闻的,将是一口大于常人所持有的巨大的阴阳砂锅——锅里一半清水一半黑水。他会跳进去,麻木地游到黑水去,被缧绁捆住,叫砂锅里的“汤水”给烫掉一层皮,继而被黑带噬食皮肉。在这极度痛苦中,他的血液会被毫不保留地摄取,透过他自己手中的提线将血滴缓慢输送到砂锅旁的青铜鼎中。待他被彻底榨干,便会被缧绁捆住,拖到另一边的清水中重塑筋骨、血脉、经络,而等彻底回复状态后,他会再次被缧绁带到黑水之中。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供他使用。

林一叶看见青铜鼎被盛满赤血,这些赤血泛着生气,没被任何八苦给污染过。它如此圣洁,如此富有生机,勃发得他一个容光换面!——表演者们成排地站在他跟前,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喊他作班主。他是班主,他是班主,他是班主,他就是这桃源班的班主!试问天底下的人,舍他其谁?!

他带着表演者们走南闯北,没有窝在阊城这一地表演;他会将改进过的织布、插剑、弄蛇、拔剑、弄钹等表演技巧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他的表演团们精神抖擞,龙虎飒飒,上戏台武枪弄棒,唱腔催人心,赢得满堂持续的喝彩;他走出门,就有人卑躬屈膝地向他敞礼,让他空出时间给自己唱戏。他们冲他笑,叫他“班主”,那笑谄媚,而他伸手佛开众人,倨傲地走开了。等下一次表演,他又被众人簇拥着走向戏台,唱“唠哩??”,也打寮拍,木偶被他操纵着:提线一纵,五指一动,猛一转身!昂首挺胸踏步走,头也不回。

他走着走着,突然被一根提线锁住。那根提线穿透他的颈肉刺入他的脊梁骨,牢牢控住。他要往前一步,提线不肯,突地一个后拉,将他拽得几个趔趄,额头砸地,头破血流!——黄粱一梦!破了!林一叶悚然清醒,是谁在背后操纵他!是谁?!

——除了算不出命数的江烛雪,还能是谁?!!

林一叶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被提线入侵,修了许多年第一次确切感觉到恐惧,他本该是操纵木偶的人,现下却成了被别人操纵的木偶。江烛雪的眼睛长在背后,他的一举一动被盯死。江烛雪必定猜到自己会来找阴阳砂锅借此恢复伤势,那砂锅绝不能碰!林一叶似惊弓之鸟,出鞘的剑被猛的推了回去!——是了,他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否则他绝对没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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