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籽(1/2)
种籽
“严择在沈悯面前自焚其身,在沈悯看来是死了。其实严择还在,只是意识脱离了这具在人间的化身,——因为他最终选择自焚,舍去肉/体主动结束自己和沈悯的这段缘,他放下这个念头,彻底破了情执,不再逗留人间。如今……”江烛雪说着,忽地把金刚杵显在手掌心中。金黄色的光芒霎时布满整个房间。这象征着智慧、无敌、真佛的金刚杵,其上四条线向内弯曲,中间一线擎天柱,是五股模样,名为五股金刚杵。俞希闻意识认出这是严择手持的那个。怎么会在江烛雪手里?
“能感觉出什么吗?”
江烛雪把金刚杵往苏酉己眼前凑。看来是要考他这段时间的功课去到哪种水平。
项鸣目光一定,似乎看出了什么。江烛雪朝他微微侧目,项鸣便挑了一下眉,擎着下巴斜睨苏酉己,那姿态要多嚣张就多嚣张,一副我看你接下来能说出个什么南北东西。俞希闻意识轻笑一声,去到他身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
苏酉己凝神细看金刚杵,突然一个灵体闯入他瞳眸。他心下一惊,呼吸停住,转念想起江烛雪说过——“心一定,什么妖魔鬼怪都拿你没办法”,便收惊稳住心神。起初他只看到一点轮廓,待心定下后便窥一见百;只见灵体慢慢显现出一个人相——他眉目高俊,印堂正中间有个浅粉色的胎记,戴着一副挂绳样式的西洋眼镜,身着蓝宝色外袍。
正是严择无疑。不比俞希闻意识当初见到的严择,他的外袍上没有画满藏咒语,脖颈上也没有缀着金刚杵的佛珠,想必是勘破了情执课题,更上了一层楼。之所以显出这副人相,是为了让苏酉己认出自己。
对上苏酉己审视的目光,他只微微一笑,满目慈悲。继而,他消散了。而金刚杵还在转,发出远比旷野之音还要肃穆的天轨之声。
“是严择!”苏酉己脱口而出,有些吃惊:“他在里边?”
“是他不错,”江烛雪欣慰地说:“但他实际不住在金刚杵里。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最广阔的大海、最浩渺的宇宙都比不上你的心,祂比北冥之鲲还要大上许多许多;只要心不住在任何幻相中,心就哪里都存在,看什么都了了分明。所以,修行之人必须时刻保持觉性,佛来杀佛,魔来杀魔。你此刻虽然看见了他,却要明白,这个人相不是真正的他,而是因为你的自性在动,所以他出来了。”
苏酉己认真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项鸣则箕踞而坐,明显懂得这个真理。
江烛雪继续道:“那场大火把现场事物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金刚杵。它笼罩住沈悯让他免受烈火焚烧之苦,也是金刚杵散发出的光芒与频率,将忍不住轻生追随严择而去的他给拽了回来。而我会对林一叶警觉,是因为金刚杵来到我手中,把一部分真相告诉了我……”
这时,项鸣开口打断道:“林桑目在豆蔻楼生产?”他指了指纸上的内容,“她原先没住在桃源班里?”
“那倒不是。是沈悯动了手脚,找人把她捆去了豆蔻楼。”这一页的内容其实不那么重要,因此江烛雪没写上去,想了想,继续道:“严择阻拦过他,但他以李茕德的好色之名为挡箭牌,说林桑目被盯上了,他是替这个妹妹着想,只要她去了豆蔻楼,李茕德就不会碰她。当时严择才与他和好没多久,想来是为避免不必要的争吵才没逆着他意思来。不过……”
俞希闻意识想起项鸣曾对他说过,李茕德只碰处女,相信睡了处女能吸取运气。也难怪沈悯会以此为借口,这是对个正着啊。
突然,江烛雪噢了一声,无奈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苏酉己却反应很快,惊道:“我知道了!还真是造化弄人!若非林桑目去了豆蔻楼,林二叶不会有机会和她频繁相会,林一叶也不会发现他俩有私情,更不会发现沈悯对严择的绝对占有心。”他边回忆边继续道:“他们住在一个地方,成天擡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要偷情并不容易……难怪……难怪当时林桑目难产之际,让颜茹洗去找林二叶帮忙,林二叶熟门熟路直奔凰楼。这凰楼离豆蔻的主楼有很长一段路,第一次去如果没人带着肯定会迷路,要走好久的。”
那场大火过后沈悯恢复了理智,事后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因为实在痛苦难挨,就去桃源班看严择曾留下过的痕迹,睹物思人。也是这一去,他见到了衣裳整洁、正与旁人探讨戏剧细节的林一叶。沈悯何其聪明?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不对劲出在林一叶身上。
其时沈悯不知道,他把吸饱了怨气的木偶人带到林桑目身边,自己也在被污染着。
“护着他的先天能量场早就被这冲天的怨气给破坏了,”江烛雪继续道:“这批战俘是他亲自下令枪杀的,若他不在现场还是另一回事,可他人就在现场,因此各各对他怀恨在心,一有机会攻击他就毫不留情;而他本身不修心也不修身,自然感应不到自己的能量场域在被破坏,被洞穿出许多窟窿。对了,曾经他杀死过的执念沉重不愿意入轮回的士兵也抓住了这次机会攻击他。”
早在背后算计人时,林一叶就没打算让沈悯好过,斩草除根的道理他比谁都懂,更别说他藏怒宿怨,心性早已被扭曲,是以没想过让沈悯活下来。虽说桃源班创始班主还活着,并且正以沈悯的爱人自居在侧,可林一叶压根不怕事,他自信严择虽小有修成,却一定揪不出他,不为别的,就看严择日复一日地溺于小情小爱,这针也刺不到他身上来。
实际上他眼光毒辣,的确没有想错;严择一眼就看出沈悯的能量场受损,他以自身之力缝补过几次,也试着找出问题所出之处,原本该顺利揪出才是,奈何此时的他陷入情执当中,被一叶障目,不能得见泰山,因此船到江心补漏迟,反而引起了林一叶的注意和警惕,加固了放置在沈悯身上的留待关键时刻爆发的怨气,——这是沈悯在凰楼情绪失控的主要原因。再有,其时严择与沈悯难以沟通,两人各有各的执词,又因为俞希闻刚落地没多久就被沈悯剜去双眼,彻底激怒了本就自觉愧对林桑目的严择,可以说是风刀霜剑再添一丛,涌痛之意不能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凰楼的怨气骤然拨高,这股怨气入侵了两人的灵台,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当时沈悯还带着严择留下的金刚杵,它能破除一切内外的魔障,大概是时候到了,金刚杵自己飞到了我手中,这应该是严择的想法。——确实,金刚杵在沈悯手中起不到任何作用,还容易被修外道的人觊觎。不过,法器也好神通也罢,人如果不能好好面对自己的七情六欲,哪怕是出家修行了也没用,照样得打回原样;更有甚者会陷入更牢固的自我相。
“沈悯打算回去后安排人手调查林一叶的背景再做打算。林一叶天生直觉敏锐,早意识到沈悯盯上了自己。当时严择死去不过半日时间,正是沈悯最为恼火之时,为避免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他想到了积压在沈悯体内的怨气和八苦。于是,为激发出负能量让沈悯失去判断力为自己所用,他又一次算计了沈悯。”
江烛雪说着把另一张纸拿过来,“在这一次的算计当中,他利用了颜茹洗。他和颜茹洗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这不重要,我长话短说:颜茹洗擅生口舌之争,平生为人全靠一张嘴,说三道四、颠倒事情黑白……总之是阊城有名的长舌妇。林一叶因为家事被她八卦了去告知别人,看她极不顺眼,一直在暗中找她麻烦,就连她的双生子也被他做过手脚。”
俞希闻意识叹了口气,心道可惜了。难怪封寻和封觅同在一个肚子里,封觅的心智却与常人不大一样,原来是被动了手脚。常言道不求金玉重重贵,但愿儿孙个个贤。其实,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做父母的只要不断地积累德行就能做到;若自身美德有亏,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连累了后代,更别提什么儿孙个个贤了,说是妄想也不为过;如颜妇这般,是非由来一张嘴,损人不利己,被人记恨上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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