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1/2)
无为
孤身一人过日子过惯了。苏酉己抿抿嘴,听见这句话,内心嘲哳声更甚。
“原来是这样,”陈延叹道:“不因渔夫引,怎得见波涛。先生高妙。”
这句话俞希闻就听不明白了。他问江烛雪:“他在说什么?”
江烛雪朝他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只对陈延道:“顺势而为。”
俞希闻:“??”
陈延一直注意着俞希闻,这次终于发现了什么,道:“这位小少年的眼珠子好像没怎么动过,是有眼疾吗?”
江烛雪说:“他不是正常人,出生时便被人挖去了双眼。你现在看到的这双眼,是我用草药的能量凝聚而成的。”
难怪他用戒尺指着小少年的双目时,他会尖叫。那……陈延说:“所以他能一直视物?”
江烛雪道:“草药凝成的双眼有醒灵明魂之效,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打通了他的灵魂之眼。可这世道浑浊,灵魂之眼容易被浊气入侵,草药的能量也终有一天会消散,他如果不能明心见性,修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很快便会再次失明。”
“再次失明”四个字,俞希闻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陈延喃喃道。
明心见性,得见智慧。大道至简,行者得悟。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小少年来说,这是莫大的机缘。
俞希闻锲而不舍,问江烛雪:“你们在说什么?”
陈延澄明的双眼落在俞希闻身上,轻声地问:“小少年怎么不问问我?”
江烛雪点点自己的眼睛,打趣道:“这是怕了你了。几岁小儿,认人全凭感觉。”
俞希闻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你刚才戳我的眼睛,你不是好人。”
“我给小少年道歉,刚才实在是对不住——”陈延见俞希闻心神澄澈,心生欢喜。
定了定神,他继续道:“小少年你不识贤文章句,缺一个教导你的人,所以才有刚才的举动。我……我名陈延,之前是个教书先生。原本满腔学问是要拿去栽花的,可我运蹇时乖,妻儿的性命和下落均不明,我心力难济,怎么能育好人?所以已经很久没教过人了。满腔学问自然无以抱负。但先生一句话敲醒了我——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左右都找不到妻儿,不如趁我还活着,多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兴许……老天开眼,弥留之际,我能有个机会。
“小少年碰上不懂的会开口问人,这一点做得非常好。可知识不是一问一答而来的。再有,师者,也并非人人能当。我斗胆自请为师,教你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你如果不嫌弃,碰上不会的可以问我;只要我能答上来,我都会告诉你。”
挽词笔在一旁听了一嘴,闻言,嗤笑道:“呿,给你能的,你懂些什么还自请为师!”
话落,就收到江烛雪和煦的眼神,再对上那微微一笑的神情,简直是太关爱了,承受不住,承受不住!一时看得挽词笔瑟瑟发抖,生怕江烛雪又让它口吃丢面子,连忙改口道:“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不用当真不用理我,继续继续。”
说完笔身一挺,倒在俞希闻掌心里装死。
俞希闻只听懂最后一句话:只要是陈延能答上来的,陈延都会告诉他。
于是俞希闻说:“好吧。那我要叫什么名字呢?你能帮我取一个吗?”
刚才心思百转,陈延早就想好了。此刻俞希闻问起,他脱口而出:“先生说小少年的心智还不如一个稚嫩小儿;我不知道小少年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行事才会不辩善恶,不分对错。又见先生刚才出手,放在寻常人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神通,更没想到居然那么年轻。让我想起老子的一句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少年时思考过这句话,只觉得高深莫测;想来大道至简,个中释义,绝不是常人以为的意思,总之——”
江烛雪对此微微一笑,并不出声。对他来说,没什么好解释,无论是道教经典还是佛教经典,读其章句,大凡以人的头脑去分析,是绝对悟不到的——少有宿慧之人去解答,只会更昏沉,——不是悟不到,是时候不到。
“——小少年与先生有厚缘;虽然不辩善恶,不分对错,心思却不拙钝,难得心神澄澈,气场轻盈。我陈延这一生所历之事,所遇之人,大多凡凡之夫,终日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所累,为身外之物所驱——便是我自己,虽读了些智慧书,却也为情缘所累。今天见小少年有这种奇缘,实在是——‘此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先生是得道之人,虽然你我的相见,对他来说是顺势而为,但跟着他比跟着我要好许多,我却自请要为你师……不是妄自菲薄,实在不如先生合适,我、我自愧弗如,小少年你不但没拒绝,还向我讨要名字,那我就斗胆替你取名为‘希闻’,以此警示自己,也警示小少年你,修行不分法门,千万不要做井底之蛙。至于姓——‘无为则俞俞,俞俞者忧患不能处,年寿长矣’。无为便能从容自得。俞字作姓,我觉得还不错。”
挽词笔听一嘴,嘀咕道:“还真有点墨水。”
江烛雪道:“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俞希闻,好名字。先生谦虚至此,宿慧积淀,有一天一定能踏上属于大道。”
陈延颔首敬意。
就这样,俞希闻跟着陈延走了。
走前,陈延让俞希闻跟苏酉己道歉,虽然是无心之过,但戳人眼珠子就是不对。俞希闻照做了。至于始作俑者——指望它向苏酉己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在表达歉意求得苏酉己的原谅之后,俞希闻问江烛雪:“我以后还能去你家吗?”
江烛雪笑了:“当然可以。”
苏酉己眨眨眼。
俞希闻说:“可是……”他顿了顿,想了片刻,终于记起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叫什么名字——“我不像项鸣会穿进树里去。老师他……”
俞希闻转向陈延:“老师,你会吗?”
陈延也正要问江烛雪修行的问题,便如实道:“我不会。我能教给你的,是做人做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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