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1/2)
去处
话音未落,陈延的戒尺啪嗒落地,俞希闻连连后退,神态惊疑不定。江烛雪扶住他后背,道:“定神”,俞希闻便卸了惊力,一刹那恢复了神志。江烛雪这才对上陈延惊愕的视线,微微一笑,却一语惊人:“你能进得来这法场,说明已经时日无多了。”
不待陈延说话,江烛雪一个闪身来到苏酉己面前,五指并拢翻掌作手刀,劈向苏酉己的背脊。嗡的一声!一阵波动自太平杠发出,又听咔咔几声——从头到尾,太平杠裂了。苏酉己喷出一泼血来,江烛雪躲闪不及,被他喷个正着,却眉头不皱一下,接住了他往前倒的身体,又擡手替他揩掉嘴角血沫。
苏酉己瘫在他怀中,擡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劫后余生,惊魂未定,人还有些懵。待他认出这人是救过自己一命的江烛雪,瞬间喜上眉梢:“哥哥!是你!”
一如当日分别那般,江烛雪摸摸他脑袋。他回了个嗯字。随后他擡起右手,手腕下垂,做出个秦手印,缓缓道:“火来。”
沿边猛地打来一道火墙,势不可挡地冲向那些还在咧嘴冷笑纸鬼人们。纸包不住火,更何况纸鬼人们只是瞧着吓人,并没有意志,更不懂得反抗,因此一下烧没了。
灰烬被风一吹,飘向那群逃命的大老粗男人们。见他们激动得往外跑,江烛雪微一思索,手印变换,五指朝上,切为接纳手印,道:“风切。”
平地刮起一阵猛风,苏酉己震惊地看着作鸟兽散的一众男人被风刮进一方天地,沙石卷起,将他们牢牢缩在风阵之中。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胸前传来一道声音:“土掩。”
苏酉己睁大眼睛。话音一落,那群惊恐万分的男人立时紧闭双眼,两腿一蹬,乖乖地平躺在地;他们被风阵护着,不再惊恐,不再坏事。解决完这里,江烛雪逡巡四周,拍拍苏酉己的后背,道:“还站得稳吗?”
苏酉己这才站直身体,不再靠他怀中。
那晕过去的新娘子还靠在轿帏上,江烛雪施法将她擡到一边,又将散了架的花轿重组回去。做完这些,他才目视前方,盯住某一个方向,缓缓道:“你是要我过去将你捉来,还是自己主动过来弥补这场玩笑话?”
其余三人顺着话头方向看去,法场没撤退,火墙还在燃烧,分明没见到什么人出现,却凭空响起一道冷哼声:“你当我傻的么?过去了还能自由吗?我告诉你,我可聪明了!我才不过去呢!”
——这声音刚才他听过。俞希闻意识认出这人是谁了——是那个点评‘飞来号’,与人讨论时运最重要的“路人”!
江烛雪道:“那就怪不得我了。”他两指并拢向声源处一指,火墙猛地往中间一缩,紧接着化成一个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声源处射过去!
明明还未砸中什么,那声音却慌道:“你卑鄙无耻!你敢烧我?!你就不怕烧了这条街!”
江烛雪顿了一下,说:“也是。”
便转换手印,双手后三指交叉,两边食指与大拇指指尖相触,道:“雷聚。”
轰烈雷鸣炸起,电雷从天而降,应声而劈,噼啪一声焦响,电光闪现爆出火花,分明是击中了什么东西。苏酉己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哭腔响起。那人道:“你欺负我!我要……我要找严择告状!我、我要你好看!”
“严择已经死了,这点你比我要清楚得多。”江烛雪的声音如泉水般叮咚悦耳,听进那人耳里却残酷无比。
“你玩心强不是坏事,错在失言——‘不幸而言中’是你的看家本领,你不该胡来,该收手了。”
——不幸而言中!俞希闻心道,怪不得他之前对人说——“你看吧你看吧!我没的说错吧!”哪里会出错?此人言语分明有灵,说出口的话能实打实成真!当然不会错;难怪刚才那帮人为逃出鬼打墙脱裤子撒尿,会被路人看光光,怎么都逃不出去,原来一举一动都受他言语控制着。
那人叫电击追得狼狈,听江烛雪这么一说,冷不丁道:“这个雷劈不着我,你也绝对不可能抓住我,雷反而会拐弯劈向你!”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江烛雪神色不变。他以牙还牙,温声道:“‘雷聚’会劈中你,让你现出原身。等你再一次开口,你会口吃,字难成句。”
话音跟着电击声落地,那人叫雷电劈个正着,浑身一僵,摇头晃脑起来。他震惊不已,怎么有人的言语比他的还要灵验!来不及细想,他脱口而出——
“我……我……”
一开口果然如江烛雪所说,会口吃,会字难成句。看得俞希闻在心中喝彩: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那人没来得及破口大骂,身体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张薄纸。
几人还在愕然,就见一支笔从纸中溜出来。
那笔的笔头毛绒绒,瞧上去润滑,富有弹性。陈延看出那是一支狼毫笔。这笔似乎不懂拐弯,它挺着笔身,只朝一条线走。
俞希闻意识仔细一看,不是挽词笔又是谁?
它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消失在几人眼中。见它跑没影儿,苏酉己紧张道:“找不到了!”
江烛雪一点也不急。准确点来说,他丝毫不担心。只见他朝俞希闻看了一眼,微一思索,握住俞希闻的手,在他掌心开了道口子。
俞希闻疑惑地看了一眼。江烛雪见血出来了,道:“来了。”
话落,已消失不见的挽词笔倏忽飞到俞希闻眼前——几乎是一眨眼间出现的。除了江烛雪之外,其余几人均是咋舌: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怎么有股力量扯着它回去!挽词笔叫了一声。
一支笔还会说话耶?俞希闻好奇死了,和它大眼瞪小眼。挽词笔怕自己再看下去就笔命不保,率先爆出一句:“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
口吃得厉害。一句话说半天,看得人干着急,这是要说什么啊?
于是俞希闻问江烛雪:“他在说什么?”
江烛雪非常懂:“他说:‘天爷’。”
没人问江烛雪是怎么知道的,几人见到他真本事,心知肚明,一致认为:江烛雪就是会知道。因此他这么一说,几人便也这么听着。究竟挽词笔说的是不是“天爷”两个字?——这不重要。
俞希闻不懂就问:“这是什么意思?”
江烛雪耐心解释道:“没有特定之意。这两个字放在此情此景,意在骂人。”
挽词笔提着一口气,闻言,赞同地呸了一声!就是骂人!狗东西!不要脸!趁俞希闻还没反应过来,它寻着空隙往前撞——跑了。俞希闻目光追随它的身影去向远方,直到挽词笔缩成一个小黑点,他才眨了眨眼——眼酸了。
然而再睁眼,挽词笔又出现在他视野里。
又一次大眼瞪小眼。俞希闻忍俊不禁:“你又来了。”
搞清楚到底谁愿意来!挽词笔这时终于看见俞希闻掌心里流的血,意识到什么,惊恐道:“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俞希闻转向江烛雪,再次问:“他说什么?”
江烛雪道:“他说:‘我的天爷’。”
俞希闻说:“加了两个字。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苏酉己补充:“一般来说,加了‘我的’,就表示极度震惊,一种比较……比较……”
陈延观察了俞希闻半晌,闻言,适时道:“一种……可是说是比较含蓄的口语。当碰到不可思议的事或者人时,可以这么说。后面还能加个语气助词。你要是想……”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大概是想到了江烛雪说的“时日无多”,便闭了嘴。
俞希闻恍然大悟状,认真地说:“我学到了。”
陈延闻言,眉头一皱。
挽词笔趁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又开溜了。几人却还在讨论,仿佛对它跑走这茬压根没当一回事。于是俞希闻第二次见它的身影冲向远方,分秒不停地缩成小黑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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