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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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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希闻:“那怎么办?”

不待他说下一句,江烛雪朝挽词笔瞥了一眼:“不是还有它?”

挽词笔冷哼一声,说:“干什么干什么?我告诉你,别想打我主意!我就是死也不会跟这臭小子说一句话!”

江烛雪哦了一声,微笑道:“这样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嘛。”

挽词笔一听,这是在否定它本事!这还得了?!也不怕江烛雪让它口吃了,笔活着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当即想也不想,呸了一声,道:“谁说的!我什么都懂!我知道很多事情,这天底下有谁知道得比我多?不然你以为我一支笔怎么成的神?不过是修道问题,我比你强多了!”

江烛雪嗯了一声。调子拖得长长的。

苏酉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不嗯还好,一嗯,气得挽词笔从俞希闻手心里蹦起来,囔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你别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累了才折在你手里!”

江烛雪继续敷衍:“嗯?”

挽词笔气呼呼:“你看不起我!”

俞希闻哈哈大笑,觉得挽词笔可爱极了,赶紧摸摸它笔头,把分叉部位给合拢了,安抚道:“我知道啦!你就教教我呗!”

挽词笔认为这是俞希闻的狗腿行为,非常满意地哼了一声,对江烛雪道:“我会把我会的都教给他,你等着!假以时日,这小子一定干得过你!”

江烛雪不语。

于是挽词笔对天发誓:“我一定会让俞希闻学到真本事!”

江烛雪这才微微一笑,道:“那我等着。”

就这样,挽词笔为出一口恶气,心甘情愿跟着俞希闻和陈延回去了。三言两语不用就让挽词笔立下誓言,着实拿捏得死死。苏酉己将江烛雪的本事看在眼中,心思千回百转。他目送俞希闻跟着陈延远去,恍然觉知到自己心中的痛苦来自于哪里——

他被人贩子拐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在这世间行走,没有谁可以倚靠,甚至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如果老妇人生前愿意把他当作忘年交,他会很开心——只可惜她撒手人寰,他不得而知。俞希闻也是孤身一人,可陈延自请为师,将他带回去悉心教导;这让苏酉己又想起老妇人生前的话——“你还年轻,可以去学一门手艺,将来也好养活自己呀。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他去了三家刻字铺,三家都不要他。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尝试到杠房做那“做活杠夫”,更不会因此招来惹事,被“鬼上身”,还险些被俞希闻捅瞎眼睛。试问:如果他识字、有本事,还会碰上这些事情吗?他会穷困潦倒,为了生计绞尽脑汁地去各个地方见工,求人雇佣吗?

江烛雪身上仍绕着那不盛不弱的金黄色光辉。苏酉己不清楚其他人看他是什么感觉,但他看江烛雪,只觉得如太阳般光芒万丈,劈开了自己黯淡的人生之路。

江烛雪见他愣愣地注视自己,擡了擡胳膊:“还抓着我不放?”

苏酉己生怕他抛下自己,直接了当:“我想跟着哥哥。”

江烛雪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什么都没问,只道:“抱歉。”

苏酉己紧张得脸都红了,说:“我想跟哥哥学真本事!”

“我知道你的心思。”江烛雪温和道,“可这些本事不是靠学就能学来的,而且,你有未完成的人生课题要去完成。还有,我刚才说了我孤身一人过日子,过习惯了。”

“我不会打扰哥哥的,我……我什么都干,”苏酉己快要语无伦次了,“只要哥哥肯收我为徒,教我真本事,我什么都愿意做,都能做的……”

江烛雪实话实说,听上去不免让他觉得冷漠:“多谢你。但我真的不需要。”他轻轻地拨开苏酉己的手:“时候不早,晚些会下大暴雨,你早点回去吧。”

苏酉己眼泪都要蹦出来了,再次抓住他的衣角,说:“不跟着你,我能回哪里去?”

江烛雪道:“自然是回到茅屋去,你不是住那儿吗。”

苏酉己哽住。他的确住在那儿——江烛雪便是在那破茅屋救的他。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这样通天的本事,如果能跟着学习到一二,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最起码,他不会再受冻挨饿,不用看人脸色要饭吃。思及至此,苏酉己追上去,跟在江烛雪身后。万事只怕有心人,他别的优点没有,主动、锲而不舍,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过程曲折?没关系。没有什么是有心做不到的。江烛雪不肯收他为徒,他就日日夜夜在他身边磨,不怕磨不成功。

江烛雪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便顺其自然,没管他。苏酉己一开始还怕他黑脸赶自己走,见他只淡淡瞥了几眼,也不说话,便大着胆子跟在他身后,稍微错开几步路。

慢慢地,去到一家名为“太明堂”的药铺。那药铺的门匾上写着“本堂古法炮制中药饮片”,底下一行小字:悬壶济世江烛雪大夫坐诊处。不仅如此,门匾两旁还挂着横匾,写着:“复脉固脱能手”、“祛风湿理气血、调元气养太和”。

江烛雪一进店门,那店家便停下手里的活,迎着他去到里间。江烛雪朝他微微一笑,拿出一叠纸和一支狼毫,坐在实木长条凳上。苏酉己不过是后脚慢了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搡到一边——刚才在铺里看药材的客人们从各个角落里涌来。

一个个脑袋瓜儿往江烛雪跟前凑,说:“大夫大夫!先看看我儿子,他高烧不退!都烧糊涂说梦话了!”“大夫,我手臂上的肉流脓水了!”“大夫,我还血崩着。快顶不住了,您先给我看看吧!”“江大夫,我爹有点半身不遂,我怀疑他要中风了。您快给看看啊!”……你一言我一句,吵嚷嚷的。店主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一边安抚大家的情绪,一边让店内学徒把铡刀凳搬到中药柜边上去,免得有人多手不小心碰到。

江烛雪气定神闲:“各位街坊们不要着急,只要是来看病的,我都会看完的。大家先有序排好队吧,也给店家留出点位置,好让人把药给捡完。”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开口说这话了。客人们立马自觉地排起队来。放眼看去,不多时,这条长龙居然跨过了药铺的门槛,往街上延伸而去。苏酉己眼尖,见有人和朋友指了指店铺,随后扭头就走。看架势,后面还有人要加入。店主对此早有预料,已是见怪不怪,只让人把煲好的三大桶清热祛湿的癍痧凉茶拿来,在门口支起张木桌,免费斟给有需要的客人喝。

把纸铺好,江烛雪便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做平齐状,放在病人左手腕上,指尖触摸,开始给人把脉。店主见状,忙说:“用这个小枕头吧。”抽走了那磨坏的,把昨天做好的垫脉枕拿给江烛雪。

江烛雪接过,见门外长龙不见尽头,提醒道:“在门口支几个雨篷吧,要下大雨了。”

店主问也不问,毫不犹豫就吩咐了。

苏酉己已然目瞪口呆。才知道这位哥哥名叫江烛雪,是远近闻名的太明堂坐堂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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