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1/2)
红白
项鸣得知俞希闻是沈悯要找的人,问江烛雪:“你收留他是替他‘养儿子’?”
江烛雪摇头,笃定道:“他很快就会被有缘人接走。”
项鸣说:“你既然知道他被谁接走,怎么不干脆送到人跟前?”
江烛雪道:“过去、当下、未来,均有无数种结果。放手才能让事情顺利发生,倘若干预,会走向另一个结果。”
项鸣冷哼一声,假意气道:“这就是你不告诉我沈悯为何百战不殆的原因。”
江烛雪作没听见,个中道理越解释越乱。他收回支撑在膝盖上的胳膊肘儿,双盘样端坐起来,在闭眼冥想前,真诚地说:“做完饭叫我,——记得烧火前把顶上的铁锅拿下来,不然砸脑袋。”
项鸣磨牙,把剩下半块橘子丢他脑门儿。
虽说俞希闻早知自己会被陈延带走,却没想到那么快。就在当天,吃完中饭,江烛雪一如往常带上纸和狼毫出门。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俞希闻在门口跟着一堆药材大眼瞪小眼,见他施施然往柴扉过去,便叫住,说:“我也想出门。你可以带我走走吗?”
江烛雪笑了笑,道:“当然。”
两人来到了一条步行街,沿路吆喝声不止,都在为自己摊子招引客人注意力。玩赏鉴乐、吃喝猜拳、杂耍唱戏,应有尽有。俞希闻简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大开眼界。而江烛雪对此早见怪不怪,却也以笑应之,如俞希闻般对市井生活气活泼,看泥土蛀蚀与看瓜果鲜花无异,觉知其各有各美,实是神仙落地,芝麻烂谷事也见欢喜心。俞希闻呼哧带喘地在各个摊子上转来转去,动这个戳那个。转到一处西瓜摊,那西瓜贩道:“斗大的西瓜,船大的块来!管打破嘞!”
俞希闻凑近摆满瓜堆的木桶,见那椭圆形的西瓜外皮黑绿条状,瓜肉红彤彤带黑籽,汁水满满,不禁感到好奇,咽了下口水,听那西瓜贩说:“小少年,来一口?保管吃得甜吃得香!下次你还来!”
俞希闻便转头找江烛雪。得亏江烛雪刚才制止住他伸手跟人商贩要吃的动作,告诉他但凡想要别人的东西,都要用钱来买,他这会儿才知要找江烛雪拿钱,否则一探手,就和人来个大眼瞪小眼,——不是谁都像项鸣,在他讨要橘子吃时愿意给他。
扭头才发现,江烛雪不见了。该是他沉浸兴奋,不经意间跟丢了。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寻找江烛雪的身影。眼珠子转啊转的,这时,又有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街头忽然响起鼓吹、喇叭、号鸣声,人头攒动,个个闻声而瞧,见一辆喜轿擡来,身后跟着十几箱栏杆桌,上面摆满红毡、金银水壶、拜匣等嫁妆,物重情重,一众轿夫也擡得稳稳当当。不过,八面吹鼓中,出来的声响似乎不大。仔细一看,十来个鼓手当中,顶死也就六七个人是真正的吹鼓手,其余都是浑水摸鱼的;打眼一瞧,他们只拿着乐器比划,那口型、姿势与吹鼓手们无异,就是没声儿。
是很专业的水货行人。
有懂的人一眼看出门道,说:“这一看就不是喜轿铺办的,一点也不专业。你看那执事的,忙不过来,鞋帽不整,走起来没有秩序。欸,这户人家也是结婚结的急,走完程序就完事儿了。”
“雇的‘飞来号’嘛!这我也知道,”俞希闻听见旁边有个人接口道:“没有金匾字号,价钱可便宜多了。你当谁家嫁女儿都有钱有门面呢?”
“话不是这么说!你想这一年到头有几天是个结婚好日?今天赶上黄道吉日,又不是只这一家结婚,东南西北四条街的喜轿铺早忙不过来了!要知道俗话讲:‘吹鼓手,命里穷,好日子,最怕重’,可不就是讲这个?个个要求同一时间赶喜,那喜轿铺的柜上设备和人手够就能多赚,要是不够肯定捡最赚钱的活儿干,反正不能一概囊了,谁嫌钱赚得多?他们自个儿也肉疼!这退而求其次,雇‘飞来号’也不能证明这户人家没什么门面。”
“哪有这说法!”那人呛道:“你自己也说时辰重要!这讲究的富户绝对不会用二伙轿子的!要知道门面还是次要,紧要的是气运!这擡了一伙又擡一伙的,谁知道坐轿上的新娘当时是什么气运?可别进了门带去一堆霉事!你听说过陈户人家没?就住西街,他娶的媳妇就是北街笼巷一院里的!”
——北街笼巷一院!是颜妇住的那条街。陈户人家?俞希闻竖起耳朵仔细听。也幸好少年俞希闻很好奇这迎亲队伍在做什么,他意识能跟着听一嘴。
“扯那么远干什么?”
那人继续道:“你先听我仔细跟你说来:这陈户人家的儿子名叫陈延,他娶的媳妇叫崔梅鹤,跟无根院里的颜姥姥隔着几户人家。在嫁给陈延之前,她就已经许给一户李姓人家了。”说到这里他拍了下大腿,卖关子道,“你猜为什么这李姓人家后来又不娶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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