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径(1/2)
口径
一群人夹枪带棍,不好惹,颜妇被扛走,封寻跑出门口,被她呵斥退了回去。她刚洗完澡,这会儿跑了一身汗,更黏糊。按说她撞破了沈悯的私事,还把那幼儿给救了,该害怕才是,不过她脑子灵活,想到沈悯出了豆蔻楼许久才让人“请”她过去,猜想沈悯八成有事相求,便只在心中瑟缩一下,念“阿弥陀佛保佑”吃颗定心丸。
进去后大门一关,她被人丢在地上。沈悯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他神情自若,看不出刚才在凰楼的一番嘶吼丑态。一盏茶才抿了一下,他便用鹰隼般的锐利眼神将颜妇从头到尾审视一遍。颜妇爬起来,叫他的眼神吓出几层冷汗,霎时也四肢无力了,跌坐在地。经年累月,她接生过的沈悯已长大了,成了一方不容人欺辱的霸主。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料想自己过手的婴儿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沈悯把茶杯搁下,围着颜妇转。颜妇见他一直不开口,终于耐不住,道:“侄儿……我说侄儿,您叫我来是要做什么呢?”
沈悯拔/出别在腰后的枪,瞄准颜妇那大裤袋,压着嗓音道:“是在这里吗。”
颜妇咚一声头抢地,慌张道:“不在这里!!孩子被严择送走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她边说边翻出裤袋,空洞洞,“真没有啊!!”
沈悯的枪口没挪过半分:“我看姥姥面相长得好,一张巧嘴四处结缘,指不定这孩子已经被你抱给了别人养。说说,哪家?养孩子可不是个好活。”
颜妇欲哭无泪,说:“真没有!侄儿我不骗你!我从来不骗人的!还记得当年你母亲盘肠难产吗,这条街的接生婆都说接不了,太严重了,只有我,我就打包票说可以接,结果你不就顺当地落了地吗?”她盯那冒烟的枪口,又瞄了瞄地板上与墙面上的枪洞,心惊胆战,终于越想越怕,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吃饭,她要是死了封寻怎么办?!谁来赚钱给他念书?封觅又怎么办?总不能让封寻一个人拉扯他大,否则、否则……
“难为姥姥还记得我母亲,想来感情很好,”沈悯冷淡地说:“那姥姥更应该下去跟她叙叙旧,她一个人难免孤单,有姥姥在我放心,也好替我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最后两个字是咬着牙说的。颜妇心中万顷波涛,倏忽想起吃茶时听来的闲话,说沈将军其实也有软肋,最见不得做母亲的心疼孩子,因其年少时过过一段颠沛流离的岁月……咚咚咚!她猛地把头低下,以头锤地板,道:“我是真的没有!真没有!我就是该死心软了,觉得孩子生下来就死了爹妈太可怜,我在他身上看见了我家觅儿的身影,觉得太像了,像个哑巴一样,就心疼了……我不是人!!我就是该死的!我就不该救下那个孩子……”
浑浑沌沌地把能说的话都说尽,才见沈悯把枪收了回去。颜妇这才松了牙神经,便见沈悯举起茶壶摔了过来,正正砸中她的脸庞。若不是紧要时刻她捂住双眼,只怕要瞎了!紧接着喀嚓!子弹上膛声在耳边爆炸,颜妇尖叫起来,便听一连串枪响打起,屋内子弹横飞,弹壳飞得到处都是,弹洞也一个接一个,仿佛在怒吼什么。
守在门外的士兵毫无动静,甚至动也不动。沈悯这种状态有一会儿了。俞希闻注意到屋内的摆设虽不乱,却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该是很长时间没待过了。正这样想,便听项鸣道:“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吗?”
俞希闻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看自己观察得久了多问一句,便说:“没有。”
沈悯一声不吭地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完才罢了休,而颜妇早蜷缩一团窝在角落边上。他把枪管子反握在手心,大步迈过去狠狠地踹了一脚颜妇,道:“——我天生就是做将军的料,我不做将军谁做?!谁比我更有资格做将军!!”
他踹得鞋面上多了一簇血,仍不停止,“项鸣吗——!!”
俞希闻扭头看向项鸣,沈悯后面说的那句话他听不见。他疑惑道:“他说的是你?”
项鸣嗯了声,道:“是。当年他和我争地盘,没争过我。后来德爷传了位置给我,我当时心中只有你,又不爱醉心权谋利益,索性连夜逃了。谁知……”
——谁知后来累得你被万人取血,早知当初就该把位置给坐稳,铲了沈悯老贼的祖坟,让他生不如死,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俞希闻见他欲言又止,道:“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项鸣的回答是堵住他的嘴。在现实中不敢乱来,唯恐失去了理智,在这里可犯不着掩饰情意——反正这里的人看不见他们——对他来说,幻境也就这一点好:无所忌惮。管他真抑或假,也能讨来个谓叹,至于怎么个安慰法?——项鸣把俞希闻抱到八仙桌上,挡住身后那堵墙,手滑进他衣服,咬他耳朵,喘着气,真够烦躁!道:“他妈的,我现在只想和你做/爱。”
俞希闻没防备,被他吻肿了,津液在唇与唇之间拉着。心道海霸主受了什么刺激?当着别人面和海霸主接吻已经让他有些难为情了,更别提做。他是疯了吗!俞希闻跨坐,抱着他脖颈,红着脸道:“——不可以。”
“可以。”项鸣道。他捏住他后颈,提了一提,他妈滑溜溜的。
俞希闻推开他,说:“不可以。”
“可以。”项鸣靠前。
“不可以。”俞希闻被他压在身/下,挣了挣,被项鸣拍了下屁股。
两人你一句可以,我一言不可以,至少得腻了十来次。在沈悯的怒火中,唇瓣厮磨,春交柳絮起来。俞希闻起初还抗拒一下——虽然他们身在幻境,可这跟在众人面前裸奔没区别,更别提在办事儿,这足够让他神魂颠倒了。而他这般沉溺于情海,当然不知项鸣其实另有计算。只见他瞥了一眼身后那堵墙——沈悯虽四处喷射子弹,却单单避开了这一面墙,不知俞希闻有没有注意到——他低头吻住了俞希闻的眼皮。
俞希闻笑着说:“痒。”
“痒。”项鸣心不在焉地吻他,学舌道。注意力全在沈悯和颜妇身上。颜妇被沈悯提起衣领,他的枪冒烟严重,热气烫得颜妇鬼哭狼嚎起来。只见沈悯用枪顶着她太阳xue,道:“我很好奇外面的人怎么评价我的感情生活。姥姥耳提四方,想必听过许多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颜妇屏住气息,霎那间明白沈悯这是在给她机会,求生本能使她脱口而出:“我听人说德爷男女不拒,沈将军你在桃源班看戏,因为林桑目唱了一首《踏莎行·郴州旅舍》而一见钟情。你担心林桑目被德爷看中要了去,于是拜托震爷将林桑目安置在豆蔻楼中——”
她说到这里顿住,眼珠子往上移,观察沈悯的神色。
沈悯摸了摸枪口。
俞希闻推开项鸣,问:“虽说这件事是假的,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将林桑目安置在豆蔻楼中可以避开德爷的耳目。”
原来他的注意力不全在情事上。项鸣搂住他后背,往后坐了坐。从俞希闻的角度看过去,是看不见他身后那堵墙的——个子高有个子高的好处。项鸣揩掉他脸上的东西,道:“因为李茕德只碰处女,而豆蔻楼是暗门子的聚集地,他又一贯信风水命运,相信睡了处女能吸取运气。”
“这样……”俞希闻还想问其他的,便又被项鸣吻住,无暇思考其他事情。俞希闻无法,咬了一口项鸣,便听颜妇继续道:“——沈将军每天结束公务后都要去一趟豆蔻楼,不是沾风惹草,而是与林桑目相会。两人日夜温存,很快有了孩子。于是沈将军悉心照料,谁想林桑目生产时腹中的胎儿横生倒养,豆蔻楼的老鸨赶忙去请无根院那位接生过沈将军的颜姥姥过去,胎儿终于顺利产下,可天公不作美,林桑目到底没活下来。
“赶来的沈将军迟到一步,没能和林桑目说上一句话,悲恸之下不小心打翻了烛火,又因为伤心过度,沈将军出现了幻觉,以为林桑目回来了,站在大火中不肯离去。老鸨见大火从凰楼处冲了天,就带着人赶过去,救出了昏迷在火场里的沈将军。当时大火猛烈,谁都看不清现场,等救了火反应过来,才发现刚生下来的孩子不见了,四处让人寻找,又听说德爷把孩子抱走了。老鸨就带着颜姥姥过去辨认,谁知孩子不在震爷手中,因为没见到孩子,他们半信半疑地出去了,后来又听人说看见震爷当时抱着个襁褓婴儿,卖给了一个外地人。
“沈将军发了好一通脾气,因为伤心过度气结于心,在家里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这期间他派去寻找儿子的兵只多不少。”
俞希闻惊呆了,他还没转过弯来,心道颜妇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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