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1/2)
变数
十五分钟后,花车抵达博欢酒店。俞希闻踏在大理石地砖上,越过喷洒的音乐泉看向那木质框框成的招牌,是用隶书写就的“博欢酒店”,笔力劲道却又不失温和。再擡眼一看,这栋楼居然有三十几层,每一层都透出明晃晃的晕光。入口正中两翼自动旋转门被擦得锃亮,穹顶聚光灯打在上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侧边的两处拉门各站着几位穿西装服的接待员,馥郁花篮被架在通道两侧。
这一整栋楼都是启敬集团的产业。三十五层楼,每一层设有不同的娱乐设施,诸如歌舞厅、西餐厅、咖啡馆、棋牌室、影剧院、礼堂等此类。大堂在酒店的二楼,何遂意不仅宴请了亲戚朋友,还宴请了商界的合作伙伴。虽然各式各样的高档私家车按排序呈斜角停好位置,但因为人数多,还是堵得水泄不通。站在门口迎客的酒店主管见何遂意下车,忙小步跑过来。何遂意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扭头看向俞希闻:
“闲闲,你推我进去吧。”
项鸣踩在红地毯上,把玫瑰花碾在脚底,目送俞希闻推动轮椅送何遂意进入旋转门。鱼尾能够搅动清水,也能够在浑水中不漏痕迹地留下一尾涟漪。一走神,接待员捧起那鱼尾跟着进了旋转门。项鸣推开挡着他路的人,在对方发脾气时斜睨一眼,大跨步走进侧门。
螺杆式观光电梯缓缓合上门,透过轿厢看向景物。圆筒承重柱撑住高大穹顶,吊灯闪烁着碎光,将大厅照得金碧辉煌。何遂意握住俞希闻的手,摇了摇,说:“怎么看呆了?也对,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晚点到了七楼,会更好看。不过,还是多看看我吧。”
俞希闻微微一笑地点了头。心道你个邪祟还挺多戏。
项鸣就站在他们身旁,余光瞥见何遂意的动作,拳头再三紧了紧。按理来说他该坐另一部电梯去迎宾室招待宴请的客人,端茶敬酒包红包,但何遂意没有因为不合规矩就让人把他请过去,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婚礼流程走得本就与常人不同。不过,等来到五楼,何遂意还是开口道:“哥哥,您先去隔壁402换身西装服吧。您是要上主桌的人,吃过酒席晚点会有人拍照,您和主桌那几位穿一样的,这样整齐好看。”
项鸣看了看俞希闻,俞希闻点点头,于是项鸣拐到左侧方向,往402过去。滴的一声,前方几个伴郎出了房门,笑嘻嘻地朝何遂意扬扬手,过来推着轮椅往401房进去。俞希闻则被伴娘们送进了403房。
一番整顿后,他蒙上头纱被带到七楼侧门的红帷幕后。宴会厅开阔敞亮,螺旋式吊灯上探出缀满珍珠的细长线,密麻挤在一起,闪出夺目的碎星子,红地毯在二十台大圆桌边上开出一条过道,尽头用白玫瑰和粉晶簇架成拱门,与呈半弧形的雪花白大理石阶梯相连。三层台阶边上堆满由羽毛织就的羽毛丛,空调冷气穿堂而过,羽毛丛不自住地飘起来。
项鸣忽然从帷幕一角出现,从背后抱着俞希闻,胸膛贴住他背脊,咬着耳朵问:“看这么入迷,你喜欢?”
“什么?”俞希闻正要举手劈砍,发现是海霸主。他换回了那少年皮囊,打结的领带束缚住他的狂妄,显得彬彬有礼。
——但表象就是表象。
俞希闻抓住他摸到胸膛的手,说:“别闹。”
“就闹你,怎么样。”项鸣却像个讨糖吃没吃到的小孩子,委屈道。
“……”
不知为什么,俞希闻联想到石头小人讨不到棒棒糖后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场景。
“等会牵着你走完红毯后你就动手杀他,”项鸣命令道,“把握时机,不许等到上台后再动手,你不想被他吻,我也不想看见他吻你,握住你的手套戒指。否则我会疯掉。”
好直接。俞希闻脸颊发热,润润嗓子应道:“嗯。”
突然,婚礼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穿透帷幕,将这隐秘的伪偷情般的快感扼杀。项鸣五指强硬塞进俞希闻指缝,与他掌心相贴,张开嘴巴含住俞希闻没挂铜钱耳钉的耳垂。似乎经过福愿雅轩那一吻,他更加放肆了。
俞希闻用左掌推他下巴。
帷幕之外的喧哗声戛然而止。婚礼司仪喊道:“
三盏白炽灯划破昏暗的环境,项鸣掐着点松开嘴,俞希闻的耳垂湿漉漉,泛着水光。他捏了捏,搓着指尖上的津液看见帷幕从中间开道,沿两侧缓缓滑开。聚光灯在俞希闻身上投下盛开的玫瑰图腾,图腾往前移时,项鸣已套回那具皮囊,正经地挽着他的手踏上红毯。
舒缓清扬的交响曲响起,众目之下,两人在摄影师的闪光灯前缓缓向前,何遂意则在阶梯台面上看着他们。眼神发光,似柔和又似精分。飘逸的彩带落在两人身上,就在俞希闻踏到第一层台阶时,一道粗犷嗓音响起:“狐貍精!我今天就让你显出原形来!!”
关家雄拍着桌子跳到俞希闻面前,话音刚落之时举起菜刀劈砍到俞希闻的肩头。何遂意最先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开口时已经被劈断音色:“闲闲——!”
他无能为力地伸出手,上半身往前倒,噗通一声!他从轮椅上跌倒在地。
吱——
刺耳的麦克声穿透何遂意耳膜,何遂意的父母没站住脚,婚礼司仪已冲出主持台扶他。高跟鞋踏响大理石该有的脆声,在这愈急愈乱的声调中,千分之一秒,项鸣眼疾手快,空手接住菜刀!霎时血液顺着掌心往下淌。
谁也没想到坐在主桌上的关家雄会持刀杀人,厅内一众人哗然而起,离关家雄近的几个人冲向前欲夺下菜刀,却都被关家雄踹中腹肚,擦着光洁地板砸到桌脚。项鸣以为第一枪不是他发起就是何遂意发起,谁知被这满身酒囊子抢先。这变数令他始料未及,心想关家雄嘴里的“狐貍精”和“显出原形”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是个道士?
项鸣即刻透视他的能量场,发现他气场浑浊,散发的都是负能量,绝无可能是个道士。他暗骂俞闲招惹的什么好人,擡手把菜刀劈进承重柱,身体以左脚为扭转轴,横腿飞起一脚,踹在关家雄侧腰上。
本以为这一脚足以让关家雄软趴在地,谁知,他像是练过家子的,竟脚盘子稳当,身体丝毫不动。只见他用双手钳制住项鸣的脚腕,大叫一声,拽起项鸣旋转半圈甩到左侧那桌珍馐美肴上。俞希闻在何遂意震惊的神态中掀掉头纱,大步跨过去,却见阿甲溜到婚桌一脚,轻松一拖——众目之下,婚桌自己移了位置。满桌珍馐美肴保住,一片惊呼声中,项鸣下腰来了个后空翻,同时足尖猛踢关家雄下巴。
喀嚓一声骨头错位。关家雄捂着下巴抓起金属制的烛台,用尖锐顶部刺向项鸣双眼。项鸣劈手夺过,徒手捏爆烛台。爆破声炸在关家雄耳边,他脸色大骇,被项鸣过肩摔砸在地面上,蚯蚓般的裂痕蜿蜒而出。
粉尘上扬,关家雄晃着身体站起来,指着项鸣和俞希闻,笃定道:“你们果然是狐貍精!”说着便摸出一张血红符纸,冲上去咆哮一声黏在项鸣前额。与此同时,他疾步往后退,边退边大叫道:“大家退开!都看清楚!这俞希闻和俞闲就是狐貍精变的!”
项鸣把符纸抓在手里,他看也不看,捏成团砸关家雄面门上,冷笑道:“狐貍精?”
关家雄见他毫发无伤,当场愣住。何遂意的母亲关岸卿踩着高跟鞋疾步来到他面前,猛地一个巴掌扇过去,扇得关家雄半边脸霎时肿起。不仅俞希闻愣住了,在场不熟关岸卿的也都愣住——谁也没想到这个当妹妹的会扇自家哥哥巴掌。
“满身酒气!好好的婚礼给你搅成浑水,关家雄!你在干什么!”
关家雄憋红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家妹扇巴掌,对他来说简直比男人在外输了事业还要出丑。他抄起红酒瓶,怒吼一声砸向关岸卿的天灵盖。惊慌声中,俞希闻的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可婚纱太长,碍手碍脚,行动不便,眼见要赶不上了,谁知关岸卿忽然高擡一脚,尖头猛踹向关家雄下巴!
喀嚓一声!脱臼的关节归位,关家雄疼得大叫。红酒瓶砸在地上,关岸卿弯腰捡起瓶颈头,掂量两下,觉得不够狠,哐当抛掉,抡起婚椅猛掼在关家雄身上。
俞希闻目瞪口呆。亲兄妹怎么能相处成这样?
持续不断地攻击让关家雄捂着脑袋蜷缩成虾米,关岸卿的老公默不作声地在台上看着,只拍拍何遂意的肩头。关岸卿砸过两轮停下,厉声质问:“你哑巴是不是!我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见关家雄撅起屁股手扒地要逃,她又是一顿好砸。四周人终于看不下去,纷纷相劝。直到关家雄鼻青脸肿地回应道:“贱人!蠢货!我刚才不是说了你儿媳妇是狐貍精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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