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2/2)
詹祥适时地敲打石壁,高声道:“喂——!!项鸣哥——!妈妈——!你们可以了吗?”
俞希闻心道好詹祥,叫得真是时候!项鸣回过神来,把石壁收走。阿甲原本在里边躺着等,猝不及防摔地上,给他疼得咧嘴,捂着屁股埋怨。詹祥扶起他,阿甲便哇了一声,惊叹道:“妈妈!你这一身也太好看了吧!不过……你的胸什么时候那么大——”
詹祥捂住他的嘴:“快别说了!”
想到这胸是怎么来的,俞希闻就不能和海霸主对视。但对方没变回去,只好出声提醒道:“你那皮囊……”
项鸣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变回去,转眼又套上了皮囊。
俞希闻清了清嗓子,这才开门迎上赵姨,道:“对不起啊赵姨,让你好等。时间到了吧?我们下去?”
赵姨早等急了,往返一趟回来够呛,早点送走早点完事。立马吊起嗓门高声喊道:“新娘子出嫁啦——!!!”
礼炮喷出五颜六色的飘带,由几个伴娘站在左右两侧打出。欢呼声中,项鸣牵着俞希闻的手,踏着红地毯往门口过去。不过短短几米路,仿佛走的是银河带。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项鸣的掌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冒出汗珠。
鱼尾裙摆溜出红地毯,赵姨拿起放置在门架子上的红伞,撑在俞希闻顶上。项鸣嫌她矮,伞柄子戳人头发,不耐烦接过:“我来。”
赵姨懒得和他计较太多。撑伞走下楼上婚车就万事大吉了,什么乱了规矩的,通通不关她的事。
伴娘团跟在俞希闻身后,一路喜气洋洋地出了业主门,往停在西边的婚车过去。项鸣大跨步向前拉开车门,想抱着俞希闻坐进去,想到自己不是真的在结婚,又罢休。他把散到地上的鱼尾塞进车里,坐到俞希闻身边。
赵姨再次无语凝噎:“……”
项鸣屁股还没坐热,车窗就被人敲了几下。侧目一看,何遂意朝他点点头。项鸣见他一次就想揍他一次,扭头目视前方作无事发生。还没到酒店呢!俞希闻怕有变数,手指借着婚纱的遮挡戳戳项鸣的腰。项鸣个子高,车厢又矮,坐着时一直微微驼着背,叫他这么一戳差点头顶撞车顶。他扭头问:“怎么了?”
俞希闻道:“别闹了。你快开门。”
“不行,太危险。你不能和他独处一室。”
“你再不开门他就该怀疑我们了,”俞希闻勾住他的手指,“快开门。”
项鸣手握拳,上下牙床较真一番,才给何遂意开了门。
何遂意道:“哥哥,照理说我应该在门口一手撑伞,一手牵着闲闲进婚车,但你知道的,我行动不便。我在这里多谢哥哥帮我把闲闲带过来。”
项鸣僵硬地朝他提了下嘴角,然后面无表情地下车让位。何遂意转动万向轮来到车门边上,正要拄着双拐杖站起来,又顿住,对俞希闻道:“重要时刻,在这里拍一张照吧。”
俞希闻随机应变,点点头。项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何遂意,随后大步绕到俞希闻面前,双手一抄膝窝,把他抱了起来。赵姨觉得他脑子多少有点问题,拦住他:“我说俞闲哥哥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项鸣置若罔闻地越过她,慢悠悠地绕过车门来到何遂意面前。其他人只当项鸣脑子进水,帮妹妹穿婚纱?就当是在亲人面前没那么紧张,熟练省时间;牵着妹妹的手出门,是在替行动不便的何遂意接新娘。人何遂意说要在花车前来张合影,你个当哥的瞎公主抱什么?俞闲是双腿走不了路吗。
只有俞希闻知道项鸣借此塞来一把锋利的刀——未雨绸缪,他们都不知道这邪祟要干什么。他乖乖地被项鸣放在地上,对何遂意笑了笑,看着人把手放在他腰上。
俞希闻把薄如蝉翼般的、裙带菜所化的刀夹在指缝间,手掌盖在何遂意的手背上。只要何遂意动手,他就会立刻把刀片扎在他的太阳xue,锁死督脉上的气,把那股藏于心脏的邪气给捆出来——人体的太阳xue能供太阳输入太阳真气。当太阳之气进入人体后,会归流入太阳二经。在此过程中,人体的真气从督脉上冲,又在大脑前面下降,过心藏,入肾藏。锁死督脉上的气,真气就过不了心藏,邪气吸不到这源源不断的力量,就会力竭,被揪出来。
项鸣夺过摄影师的相机,透过显示屏盯着何遂意。只见何遂意面朝镜头,微微笑起来。看上去倒真的只是拍张照片。项鸣耐心等待,举着相机盯半晌却不见任何动静,眼见俞希闻也要笑僵硬了,便高举过头顶,随意一拍。
摄影师对上项鸣有些犯怵,颤巍巍道:“可、可……可了吗。”
项鸣把相机扔还给他。他翻看照片,哪里有新郎新娘依偎在一起的画面?灰调的天空背景,何遂意半个肩头糊在整张照片里,新娘子是半点影子都没看见。
摄影师啊了一声,就见项鸣斜睨过来。那砭人肌骨般的眼神让他下意识噤了声。
项鸣快步来到俞希闻面前,又是抄起他膝窝绕到另一边车门去。俞希闻可算是知道他刚才不只是借此给自己塞刀。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海霸主,评价他不按套路出牌是一点儿也没错,他压根就不怕暴露身份。俞希闻心想,他大概是在看自己的面子上才按兵不动。只是这不动的功夫实在没练到家,一举一动都透着“我就是冒牌货”的信息。也是狂到极点,不在怕的。幸亏这邪祟的脑子不够灵活,四周又是不熟悉他俞希闻的人,否则肯定出事。
何遂意拄着拐杖前倾,半个身体没入车厢。想起什么,又拄着拐杖转身去摸轮椅。赵姨一直站在他身旁,见状忙道:“我来我来。”三两下把轮椅给折叠起来。俞希闻总不能不扶他,便一手抓着他胳膊,一手绕到他后背,半拖半拽地把他拉进座位。擡眼一看,这邪祟还蛮会做戏,还知道在额头处冒出点汗珠来,整张脸连带着脖颈都是红彤彤一片。
“谢谢,”何遂意把折叠轮椅收到脚下,挨着俞希闻,握住他的手,说:“你今天好漂亮。”
俞希闻提提嘴角,笑了下。下一刻砰一声巨响,车门重重合上。隔着车窗膜,项鸣面若寒霜地盯着何遂意。赵姨被震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心道这俞闲哥哥肯定是个妹控,要么就是想和妹妹搞不伦之恋的隐形变态。总之不是正常人。她哎呦一声,拽着项鸣的胳膊往后面那辆迎亲车过去。谁知,这俞闲哥哥像是双腿嵌进地上,怎么拽都拽不走。
詹祥拉了拉项鸣的裤腿,项鸣低头,听见他说:“妈妈让我告诉你,他在何遂意进车前布置了蛛网摄魂罩。”
蛛网摄魂罩。由俞希闻放出的千万根细长提线所组,提线绕特定拐点成蛛网般的捕罩。此罩只有心智纯粹之人才能看见,一旦何遂意动手,就会发现自己被蛛网束缚,动用力量挣脱时会被隐藏在其中的三条摄魂线摄取出魂魄。
这是俞希闻独创的法术,轻易不使用,一旦用上注定一击即中,对方无路可逃。项鸣这才放下心来,往迎亲车过去。不过,坐下后还是眼睛不眨地盯着花车看。
引擎轰隆发动,花车沿着特定路线驶出福愿雅轩上了大马路,三十辆迎亲车紧跟其后,迅速越过两侧过道的建筑与行人,顶着渐渐变成泼墨的天色,往博欢酒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