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革新儒学(1/2)
只管革新儒学
香甜的冰淇淋在嘴里融化, 浓浓的甜味却没有让胡轻侯感觉到一丝的愉快,轻轻的叹息声不时从她的嘴里冒出来。
轻渝在姐姐的嘴里大大喂了一勺冰淇淋,然后自己吃了一勺,怒视从她的碗里偷冰淇淋的水胡, 这才问道:“姐姐, 什么事情这么烦?”
胡轻侯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浓烈的太阳之下, 花园中的草儿绿得刺眼, 偶尔有几只蝴蝶飞来飞去。
胡轻侯又是一声叹息,慢慢地道:“这罗马帝国该何去何从?”
轻渝和水胡笑了, 瞬间知道姐姐为何烦忧。
轻渝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原计划几乎尽数作废,回旋镖不断地落在自己身上, 罗马帝国的定位和计划不断地变化。”
“许多安排事出仓促,来不及仔细思索, 多半有不少后遗症。”
胡轻侯微微点头, 目光又落在那刺眼的草地上,心烦的时候看到碧绿的草儿都觉得吵了自己的眼睛。
轻渝又取了一勺冰淇淋送到姐姐的嘴边,看着姐姐配合的张大了嘴, 道:“这些也就罢了,姐姐很能够接受计划失误,然后毫无计划的乱来的。”
胡轻侯怒视轻渝,这是嘲笑她总是缺乏计划吗?
轻渝不理姐姐的怒视,继续道:“……目前的最大的问题是, 派遣谁执掌罗马帝国。”
胡轻侯感受着嘴里的冰淇淋缓缓融化,擡头看蓝天, 熊孩子渐渐有些长公主的模样了。
她又一次轻轻叹息,叹息声中满是可爱的小妹妹们长大成了一点不可爱的大妹妹们的无奈。
岁月真是毫不留情啊, 轻易让日常成为回忆。
水胡拿起扇子给姐姐和轻渝打扇,淡淡地道:“原本坐镇这里的最好人选t其实是苑琪姐姐。”
她轻轻摇着扇子,将一只飞向轻渝的苍蝇扇走,那苍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又一次飞向轻渝。
水胡重重扇了几下,狂风将苍蝇再次扇远,但那苍蝇依然恋恋不舍,继续向轻渝飞去。
水胡眼睛死死地盯着苍蝇,不时用力扇几扇子,嘴里继续道:“苑琪姐姐想要建功立业,所以才去了埃及。”
“以本朝商品和‘罗马商会’的能力,苑琪姐姐可以轻易渗透埃及,然后用十年的时间逐步控制埃及的。”
胡轻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么多年了,赵苑琪依然不曾摆脱阴影,两个熊孩子都看出来了。
果然,水胡继续道:“这就是开疆拓土的大功劳了。”
“苑琪姐姐再也不用因为自己是‘皇亲’而不安了,谁敢质疑她无功受禄,她就把掌握埃及的大功劳甩在谁的脸上。”
阳光下,那苍蝇仿佛向远处飞去,忽然在空中打了个转,不依不饶地继续向轻渝飞去。
轻渝眨巴眼睛看水胡,苍蝇又来了,要不要一剑刺死了它?
水胡坚决摇头,今日与苍蝇杠上了!又是几扇子将苍蝇吹走。
胡轻侯瞪水胡,何以如此幼稚?
水胡假装没看见,就是要与一只苍蝇正面决战!
她盯着在风中摇摆的苍蝇,继续说道:“可是罗马帝国此刻太复杂了。”
“罗马公民此刻老老实实在集体农庄干活,只是缺粮和大战之后渴望安宁,并不代表愿意接受集体农庄。”
“‘公平’虽然是个美好的东西,但‘阶级秩序’显然更香甜,苍蝇都喜欢,何况是罗马公民。”
轻渝瞪水胡,要专心!谈论正事呢,关苍蝇什么事?
她大口吃完了冰淇淋,拔剑,剑光一闪。
与水胡大战三百回合的苍蝇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胡轻侯赞许地看轻渝,干得漂亮。
水胡惋惜极了,我在坚持一会,苍蝇肯定就放弃了。
她长叹一声,道:“奥斯洛尼行省总督和官员们真的能够臣服本朝?”
“会不会内外勾结,阳奉阴违?”
“瓦朗蒂娜等意志坚定的罗马裔黄国人对本朝忠心耿耿,绝不辜负,但这些意志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到底有多少?”
“大部分罗马裔黄国人是不是失望极了,决心反叛本朝,而不曾表露出来?”
“有多少表面顺服本朝,其实内心随时随地都会背叛本朝的罗马人?”
“集体农庄制以及公平在本朝都不能人人拥戴,何况与本朝文明毫不相同的罗马帝国,罗马帝国的公民会不会人人想要回到演讲就能当官的时代?”
胡轻侯微微点头,她不了解罗马文化,不知道已经执行了几百上千年的“演讲”就能当官的传统是不是渗入了罗马人的骨髓中。
以华夏人的传统看,外族想要改变华夏人的习惯何其艰难。
这罗马人只怕也心心念念着罗马的传统文明呢。
她轻轻叹息,虽然很清楚文明的强大力量,但依然有些不爽。
胡轻侯慢慢地道:“早知道就杀光所有罗马人了。”
轻渝对姐姐太了解了,丝毫不以为意,笑道:“好啊,我去杀,我很厉害的。”
水胡四处寻找苍蝇,想要再次决斗,可惜未果,有气无力地道:“草原胡人杀入了罗马合众国又是一个大问题。”
“高卢地区会不会形成新的草原国家?”
胡轻侯笑了:“一定会!”
草原人又不是傻瓜,当然也会建立大一统的王朝,蒙古人、金人,满人,不都是如此?
依稀记得另一个位面中曾经在西欧出现过强大的匈人王朝,如今不过是历史提前而已。
水胡没在意姐姐强大的信心,继续道:“罗马合众国失去了产粮地,会不会有大量人口逃向希腊和埃及?”
“罗马合众国外有强敌,内缺粮食的情况之下,还有全盘儒化的决心吗?”
水胡淡淡地道:“苑琪姐姐心地纯良,只怕未必能够控制住如此复杂的局面。”
轻渝点头,也道:“苑琪不够心狠手辣,做不到治理罗马帝国的。”
她长长地叹气:“三岁看到老,苑琪姐姐天性软弱,不愿意见血,治理地方的手段和风细雨多过狂风暴雨,不适合此刻的局面。”
胡轻侯笑了:“你也敢提‘三岁看到老’,你什么时候见过苑琪小时候了?”
轻渝眨眼:“我是说我自己三岁看到老!”努力对着姐姐呲牙,我很凶的。
胡轻侯转头认真对水胡道:“怎么扇子停了?继续啊,好热!”
水胡委屈了:“没苍蝇,我打扇子干什么?”
胡轻侯从水胡手里抢过扇子,使劲扇了几下,转头对附近的侍从道:“再拿一些冰淇淋和冰块来,朕热死了!”
轻渝笑着靠在姐姐的肩膀上享受凉风,道:“但是假如换了别人执掌罗马帝国,又该换谁呢?”
轻渝期盼地看着远处端着冰淇淋飞快靠近的侍从,道:“朱隽?”
“朱隽是本朝元老,论资格是足够了,镇守罗马帝国也没人会觉得不妥。”
胡轻侯点头,朱隽和赵苑琪的智力和性格都不足以镇守复杂的局面,但是朱隽胜在年龄大,地位高,给他调动几个智谋之士作为辅助毫不为难。
而赵苑琪不论年龄和地位都有些尴尬,比她聪明的人的地位个个不下于她,地位不如她的又缺乏聪明人,这就不太好安排辅助人员了。
轻渝继续道:“可朱隽年纪太大了,告老还乡自然是太早了,将人安排在异乡就有些过分了。”
她没有说得太清楚,毕竟直接说朱隽可能水土不服死在罗马帝国太过不吉利也就罢了,搞不好传出去会让有心人多想。
要是闹腾出朱隽告老还乡,乃至自杀什么的,这事情就闹大了。
轻渝继续道:“朱隽不太合适,那么还有哪些人胜任?”
她扳手指道:“吹雪姐姐要坐镇中原,随时准备在我们三个出了意外的时候替补皇位,不能远离中原。”
胡轻侯点头,微微有些抱歉。
就因为葵吹雪是皇室子弟外的皇位继承人中年纪最轻的,关系着黄国的未来,就将葵吹雪限制在了本土,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葵吹雪。
她转头看轻渝和水胡,两个小丫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啊。
轻渝和水胡注意到了姐姐的眼神,不在意地笑了笑,身为皇族在享受利益之后,自然要承担义务的。
水胡伸出手掌,稳稳接住了侍从递来的冰淇淋,随手递给了轻渝,又取了一份递给姐姐,最后才取了自己的那一份,嘴里说道:“其余人要么是有重任在身,要么是缺乏狠劲……”
她用力呼吸,闻着冰淇淋的奶香,道:“……有智谋,又敢于杀人的,只剩下荀忧和袁谦。”
本朝有智谋,有狠辣,可以调动的人员中至少还有贾诩。
但满朝高层都知道贾诩是留给两个熊孩子的班底,没理由长时间放在罗马帝国。
水胡继续道:“而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巨大的缺点。”
胡轻侯缓缓点头:“不错,这两个人都有巨大的缺陷。”
远处,忽然有一群苍蝇飞了过来。
轻渝兴奋了,使劲瞅水胡,水胡能够一挑几十只苍蝇吗?
她取出一个铜板,不动声色地放在左侧,肯定搞不定!那可是可怕的苍蝇啊!
胡轻侯忧伤了,我也想押搞不定!
轻渝瞪姐姐,不行!
水胡斜眼看姐姐和轻渝,拔剑,剑光闪烁,几十只苍蝇尽数断成两截。
她不屑地吹着长剑:“幼稚!”
……
埃及。
赵苑琪将手里的茶杯缓缓放在桌子上,淡淡地道:“镇守罗马帝国的人必然是我。”
覃文静认真地问道:“何以如此肯定?”
十夜汗流浃背,道:“这是我可以听得吗?”
徐商、冯楷一怔,同样汗流浃背,看赵苑琪的眼神幽怨极了,我就是来喝茶聊天,你忽然将这么敏感的话题,这是要坑死我吗?
赵苑琪看着众人,笑了:“我的能力是比不上荀忧和袁谦的。”
“袁谦智谋士也,与程昱和葵吹雪不相上下,没有能够在本朝进入核心智谋圈,只是她加入本朝的时间迟了。”
“荀忧能写出《士人有罪问》,其才华胜过我百倍。”
“此二人镇守罗马帝国,论才智,绰绰有余,而我却捉襟见肘。”
覃文静缓缓点头。
十夜死死地盯着赵苑琪,安慰道:“输给荀忧不丢人。”
荀忧啊!国士啊!输给荀忧有什么丢人的,三国有几个人比荀忧更聪明的?
赵苑琪叹了口气t,道:“但是,荀忧和袁谦有个巨大的缺点。”
十夜惊呼道:“门阀出身!其心可诛!”
颍川荀氏和汝南袁氏都是豪门大阀,且在乱世中都有当皇帝的野心。
若是荀氏和袁氏子弟镇守罗马帝国,山高皇帝远,谁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一转身就自立为帝了?
十夜擦着汗,长叹道:“人是经不起考验的!”
荀忧和袁谦再谨慎小心,到了某个程度就由不得他们了,黄袍加身不是只会在老赵身上发生的。
赵苑琪大喜,道:“久闻十夜将军言行古怪,善于胡思乱想,抓不住重点,今日一见,果然与赵某是同道中人。”
覃文静、徐商、冯楷一齐点头,说白了十夜也是蠢货一个。
十夜愤怒地看众人:“诽谤!造谣!校门口单挑!”
本朝多有士人子弟为官,哪个造反自立了?
本朝的军队都是朝廷的军队,不是谁的私军,荀忧和袁谦拿头造反?
鼓动罗马人造反?
不需要紫玉罗的大军从乌克兰南下,也不需要从沙漠或者本土调动兵马。
只需要在秋收前出动飞艇烧毁罗马帝国的所有农田,罗马帝国的人就要活活饿死。
赵苑琪浅浅喝了一口茶水,道:“荀忧和袁谦最大的缺点是身上有深厚的儒学功底。”
“从小学到大,以之为真理的道理,怎么可能消失?”
“荀忧、袁谦、陈群、王朗……以及其他曾经苦学儒学的人的心中都曾有儒学至高无上的信念。”
“这些信念不曾毁灭,只是隐藏在他们的心中。”
“在本朝的疆域内,这些信念会老老实实蛰伏在血液中一辈子,但是到了罗马帝国……”
赵苑琪慢慢地道:“每日看到一群‘唯有儒学可以拯救罗马帝国’的人,看着地中海另一头疯狂推动儒学的罗马合众国的人……”
“荀忧和袁谦真的能够做到心中毫无波澜,冷静客观地看着罗马合众国走上绝路,看着罗马人不曾学到儒学的精髓,肆意扭曲儒学?”
……
茂密的树林下有成片的阴影,气温与几步外被太阳烤得滚烫的明亮大地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荀忧独自站在阴影中,负手而立,低声道:“不能。”
荀忧绝不讳言格物道在改变世界,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造福人类的方面超过儒学万倍。
但是这不意味着儒学毫无可取之处。
儒学的道德虽然空洞且有高高在上的阶级优越感,可道德难道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的吗?
去掉部分腐朽的儒学道德观,难道讲究道德的世界不会变得更好吗?
黄国口口声声弃儒废儒灭儒,可律法难道不是在道德的基础上进行修正吗?
荀忧轻轻叹气。
他若是到了“唯有儒学可以拯救罗马帝国”的希腊,他定然是一开始顾全大局,绝不偏袒儒学;
然后,他就会忍不住插手罗马帝国乃至地中海地区那不纯粹的儒学;
再然后,他就会开始按照自己的思想和见解改革儒学,去芜存菁,创造新儒学。
以他的才能,以罗马帝国的百姓刚开始接受儒学,儒学的腐烂东西不曾根深蒂固,以及作为镇守罗马帝国的无上权力为根基,他改革后的儒学会不会是完美的道德学说?
他甚至可以在新儒学中融入格物道和马列的。
一个融合了格物道和马列的,具有华夏特色的儒学能够到达什么高度?
想想就令人怦然心动。
但这绝对不符合以儒学削弱罗马帝国的大战略。
荀忧苦笑,世事无常啊。
当初胡轻侯设置以儒学渗透和摧毁罗马帝国的时候,预计的计划执行人多半是他和袁谦。
只是从生意和文化方面缓缓渗透罗马帝国的局面下,不论是他或者任何人都不可能强行推广革新后的儒学。
哪个罗马人会听一个外国商人的言语?
荀忧叹了口气,错失罗马帝国的封疆大吏的机会并不让他失望,镇守孟加拉同样是封疆大吏。
但眼看改革儒学的巨大机会就这么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荀忧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喃喃地道:“儒学输得太冤枉了……”
思想越辩越明,胡轻侯用屠刀推翻儒学的过程实在是让人不服气啊。
……
交州。
尽管已经到了交州数年,但交州潮湿的夏天依然让袁谦无法适应。
辰时还是晴天,到了巳时开始下暴雨,到了午时却又是大晴天,而未时又是大暴雨了!
这一天之中的天气变化之快令人憎恨。
袁谦看着墙壁上渗出来的水渍,真是狗屎啊。
她拿起赵俨发来的一份公文,潮湿的气候竟然连公文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赵俨在公文中隐晦地问,她会不会被调去罗马帝国?
假如她被调去了罗马帝国,交州的政令在新交州牧的手中会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每年送到交州各地的粮食会不会转而送去了罗马帝国?
交州各地是不是该早早废弃种甘蔗,再次种稻米?
袁谦笑了,果然稍有些智慧的人都看出她和荀忧二人有极大可能去罗马帝国。
袁谦感受着身上湿哒哒的衣衫,轻轻地笑:“我不知道啊。”
……
雅典。
数艘飞艇到了皇宫之上。
无数罗马公民恭敬地跪在地上,伟大的罗马帝国的皇帝胡轻侯陛下决定回黄国。
罗马帝国的治理将会交给飞艇上下来的黄国官员。
这个消息既意外,又不意外。
一个罗马公民轻轻叹息,心情复杂。
凭良心说,伟大的罗马帝国的皇帝胡轻侯陛下干得还是不错的,打败了杀入罗马帝国的草原蛮族;
坚持只有一个罗马帝国;
费劲心机让罗马公民不曾在战后的饥荒中饿死,也不曾在战后的混乱秩序中受到溃兵和强盗的劫掠和(强)奸。
胡轻侯的成绩放在罗马帝国的历史中,只怕唯有寥寥可数的几个罗马皇帝可以相提并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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