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了(2/2)
离开后厨的时候,墨银竹还是忍不住滞住脚步,勉强以笑面对着崔叔,摆了摆手道:“崔叔,我走了。”
崔叔听到最后这三个字,翻炒的勺子一顿,擡头看他,接着回他一笑,莫名道:“小兄弟,你还不知道我叫啥名呢,等忙完这段日子,我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把我之前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可不许嫌弃崔叔唠叨。”
墨银竹以为这就是一句普普通通道别的话,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有所指,于是便重重地点头应下。虽是搪塞,但也是真心。
晚会儿的时候,墨银竹托护法了尘想办法将他带入了宫中,他听着宫门外吵吵嚷嚷地斥骂,竟释然地笑了笑,接着摩挲着手里的精巧的匣盒,孤影走进了白冥芃的寝殿。
这匣盒里有凌澌给他的解海天一色的丹药,当初白冥芃就是因海天一色而身陨,才使他误打误撞地占了这具躯体。
也许冥冥之中,有些事从什么地方开始就应该在什么地方结束……
不久后凌澌入宫,直到翌日巳时都没有离开白冥芃的寝殿。了尘应付不了宫外此起彼伏的诛讨声,实在不得已才去寻大祭司。
然而就在了尘纠结要不要叩响寝殿紧闭的门时,在里面待了一夜的凌澌蓦地打开了门。
见到凌澌的刹那,了尘一惊,似是不认识面前这个眸底近乎能滴出血的人。在了尘印象中,除了之前国君身陨的那夜,大祭司从未像现下这般憔悴,整个人犹如屋檐上垂挂的没有支撑的冰凌,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断,摔成无法拼凑的冰渣似的。
“大祭司……”了尘弱弱地唤了声,眼角余光瞥向寂冷的殿内时,惶然意识到了什么。
外面的寒风钻得心发疼,凌澌转身阖上门,冷冷地道:“陛下睡着了,不许任何人惊扰,违令者……杀。”
将军府内,景云清细细擦拭着随他征战多年的护剑,对凌澌故意说与他听的消息也没有表现出一丝难以承受的心痛,反而心平气和地笑了笑。
没有在景云清脸上看出与他一般的悲恨,凌澌不甘心地继续道了句:“他死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听到这句话,景云清嗤笑了几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救的……一直以来都不是我,当初先帝借雪山神力知你会成为那个给北冥带来天劫的人,让他去杀了你,可他却违背先帝旨意,私自将你带了回来,教你写字,让你习武,他想让你活在光下,却终究将整个北冥推入了深渊,你一直以为他在利用你,可他利用你什么,他若是只为了利用你解北冥大旱,大可杀了你这个不祥之人,又怎会为了护你周全,为了不让先帝留下的暗卫知你还活着,想法设法地去引雪山水缓解天灾,而你呢,你以雪山泉眼的谣言让各部族争相残杀,让天下的人奉你为祈雨救世的天神,你为了私欲一步步逼他,他却设下安护北冥的结界,让天下人相信这结界会斩断雪山神力,他为了你不惜骗了所有人,甘愿替你成为天下人眼里带来天劫的人,如今所有人怨他恨他,你可曾想过护他周全!”
这番话犹如雷殛般砍向凌澌,惹得他踉跄着步子后退了两步。他从来不知白冥芃最初站在他面前时是为了杀他,更不知道这些年在白冥芃心里,岂止有他一席之地。
景云清不依不饶,忽地持剑对指他,发狠地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护你,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无论你是凌澌,还是谁,无论在这儿还是离开这里,你都不配得到他的真心,你只会骗他,伤他,如果这一切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场梦,那梦醒之后,你若是还记得这些,就离他远点,日后他若再因你伤了心,我一定会带他离开,不会再让你寻到他。”
沉默许久,凌澌失神地苦笑一声,没有反驳一个字,只是在踏出将军府的刹那,掏出一把匕首,满不在乎地划过了眼眸。
这夜,一场酣畅淋漓的血雨暂且缓解了北冥及邻族的旱灾,次日,天降大雪,寂然的雪花覆在红色的冰凌上,仿若某人捧出来的一颗皎洁的红心,又好似被染红的情丝,牵引着一人执着地走向另一人。
清寂的长街上,凌澌抱着已经睡下的白冥芃,缓缓走上了雩祈台,大雪纷飞间,他回头望了眼他们初见的地方,然后对怀里人道:“你再不醒,我可要白头了……可是你不醒,我不敢白头,我怕你认不出我……你知道吗,我已经放下了所有,如今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原谅我了是吗”
等不来怀里人应声,凌澌拿出了已经没有解药可解的海天一色,低头轻轻触了下白冥芃微微上扬的唇角,柔声说着:“你那次说要带我回家,我可要来找你了。”
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