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之地（1/2）

死生之地

左湖伸手牵着卫含章往外面走，本面含笑意，向他小声抱怨，“风禾，你的手好冷。”

突然之间，他顿住了脚步，鞋前方有片散落的参片。左湖眨了下眼，思考这一片拦路虎是谁落下的。

完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卫含章脑海里。

参片约莫是刚才宋岩为提振他的精神，给自己的，但他那时眼花手抖，不知道怎么落了片到地上。

事后两人还未曾注意。

解释参片的理由有很多，但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刚才自己的手僵硬了一下。

吃片参片而已，自己紧张什么。

左湖转头看向卫含章，似乎等他一个解释。

见卫含章没说话，他蹲下去捡拾了起来，这参片劣质，只含一片在口中的话，不会有什么效用。纵使卫侯穷，对于参片这种可能是危难之时的救命之物，也从不含糊。所以，俞寒拿着有限的经费，在上京城给他找原料，才甚是艰难。

而这种参片还很眼熟，极像自己给某人的道具。

这宫里会随身携带参片的另一人，和献他来的那东西真是一样的不听话。

自己早该知道，不系绳索，人就管不住自己的手脚。

“含章，你说是朕的桃花源里进贼了吗？”他半蹲在地上，语气十分温和，面上笑意盈盈。

卫含章垂着手，略仰头，闭上了眼。引颈就戮，听君处置。

“含章啊，你看你，总是把朕往坏处想，却宽恕别的人。你知道那人是谁送给朕的吗？”看着卫含章的嘴白了一些，左湖轻笑了声，“你看，这下想到了吧？非要朕提点你，可真是让朕伤心。”

床榻底下的宋岩仍尽力保持着低频的呼吸，只要昭定帝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走，或许能至少让卫侯躲过一劫。

到时候他便说是自己动了歪心思，想让卫含章帮忙送他出宫就是。

尽管昭定帝提到的那个家伙，是他毕生的阴影，但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恐惧占据了心神。否则，别说连不连累卫侯的话了，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宁怀沙如何和卫侯相处，他不知道，但单论对个人的评价而言，宋岩认为他和昭定帝才该是臭味相投的神仙眷侣。

当年他在醉生梦中见着宁怀沙，就知道那人有钱，是个可攀附的高枝儿，遂仗着自己的姿容去勾搭他。结果那神经病居然两眼放光地连声赞叹他是个好苗子，宋岩都还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成没成功，就被他告知愿不愿意去伺候当今天子。

宋岩，“......”

他实在没的选，因为宁怀沙说了。他愿意就带他走，不愿意就准保他以后不仅没有生意可做，还会准保他做一行赔一行，甚至他身边路过的狗，说不定都会被踢两脚。

学一个从未见过之人实在难办，但谁叫那人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总有迹可循，还有个愿意教的宁怀沙，以及后面一个讲的更加详细的昭定帝。

所以尽管那两个没一个满意他演技的，但他能活到今天可能也功成了几分。

只是天道无常，自己命中有劫吧。

左湖拈着那枚参片在心中计算着节拍，突然对着床榻的方向道，“出来。”

虽不知道昭定帝是不是在诈自己，但依照室内另外两人现在都不太平稳的精神状态，宋岩觉得，没必要再去豪赌。

于是他麻溜地爬出来，给昭定帝磕了个头，“奴罪该万死，私来找卫，卫公子。”

卫侯已成过去式，不是现在的叫法了。

看了眼空了大半的置物架，左湖哪儿还不知道刚才那一场是缘起为何，他挑着眉发笑，“看雪？”

“奴认为陛下需要卫公子多少知道些，该如何伺候陛下。”宋岩在心中默叹了口气，本来就是要死的，不如让卫侯好过一点。

他在提醒卫含章，背着皇帝藏人事小，皇帝背地里干了什么龌龊之事，你不也可以拿来做武器吗？

人何必自证清白，天下乌鸦一般黑，背地里都是个见不得人的样子，不必这样兴师动众。

但这戳中了昭定帝的肺管子，“来人，拖下去，杖毙。”

宋岩冲卫含章笑着眨了两下眼睛，示意他并不那么不可接受这个结局，不必自责，也不必难过，他知道卫侯在这样的境遇里能够顾念上自己，已是大幸。

所以，不必多费心力去再想办法。

河海枯竭，鲲鹏困浅滩，不必再把仅剩的一点水留给虾蟹。

“陛下，我真心想跟你去看雪。”

左湖低头冷笑着把那参片对折了两下，随手丢进了旁边的盆栽里，然后看也不看卫含章地坐去了书案旁，捡拾起先前放下的奏折。

奏折上是乱七八糟的小事，这种东西政事堂也是嫌他还不够累，才送到自己案头。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左湖提笔欲画叉的手顿住，顺着笔锋，改成了“便宜行事”。

“风禾，你骗朕，朕也认了。”昭定帝伸手系牢大氅的系带，“但其忤逆犯上，屡教不改......”

“刚才陛下走后，我在殿中咳喘俞烈，几度昏厥，是他送了点参片来。”那个时候，我等不到御医，陛下，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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