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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之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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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不愿意把最恶毒的想法往昭定帝身上套。

“陛下,西北战事还未平顺,您此时把臣召回京,可是在做儿戏?”

卫含章头上那根被他扯来捆束头发的稻草已经不知所踪,现在身上没有束发的物件,他也没有梳洗的兴致,便任由一头的发丝披散着露于人前。坐于榻上,头发垂坠于身侧,这时被左湖敛在手中梳理把玩。

左湖捞着他的头发,拈出根白发,“十八,你整日在忧愁苦思些什么?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帮你拔了。”

左湖顾左右而言他,无异于就是在告诉卫含章,他心中猜测大半为真。

草原生乱到伪诏劝归可能都有昭定帝的手笔,据周浵所探,图发·巴图尔鼓动了阿多可汗趁自己不在西北时,组草原部族向西北军发难。但时机恰恰好,在自己前脚回了西北,后脚那人便写信来投诚,究其内里,卫含章难以不怀疑他们就是故意要引自己回西北。

这人大概同图发部联手布了一局,或许这一局起的更早,在阿芙蓉之祸那儿就开始了。

那时,或许昭定帝就有让自己久留上京城之心,只不过,十分不巧,有吴人犯境,他不得不指派自己去迎敌。

但终究是贼心不死,于是东南风浪才止歇,又来了这么一场。

卫含章没觉得自己的脑子如此灵光过,至于为什么是西北呢?

分明他送来的归京过节的密旨自己都应下,也立刻动了身。因为六部生乱,卫侯率西北军平定鞑子之后,草原有生战力消耗,从此,短时间内眼见的就是东南西北皆安,“卫侯”这把凶器就会迅速贬值,有没有都没有太大意义了。

而且卫含章只有在西北,才带得亲兵迅急又隐密的归京,且处西北时,是他消息最闭塞之时,俞寒等往常给他探查消息者还在东南,他不能及时拿到上京城平安无虞的消息。还可以打个时间差,让宁怀沙去东南与吴人签和约,让其无法插手这事。当卫侯带兵“矫诏”归京成为既定事实,那么让嫖姚侯从这世上消失,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此后,昭定帝留卫含章一命是多么浩荡的皇恩。

卫含章气极,一把抓回自己的头发,仰面冲左湖而笑,“你这么算计我?”

身体上的毛病与疼痛,不会挨一挨,压一压就过去了,相反,会与日俱增,愈加难受。直到药石罔顾。

气血冲上大脑,卫含章却觉得胸口在做痛,笑着笑着就转成了猛烈地咳嗽,那被蜀地瘴气燎过的肺和嗓子,也立时不安分起来,直欲告诉某些人素来不把医嘱当回事儿的人,掩耳盗铃是最愚蠢的做法。

咳喘连声。

“风禾!你在想些什么?我从来没有害你之心!”

“别想了,我没有,我怎么会算计你?”左湖手足无措,四肢无处安放,设想好用来辩解的语句措辞也一并被抛之在了脑后。

卫含章毫不在乎自己发泄过这一场之后,还有几日可活,压根儿不管四肢百骇在做什么乱,伸手抹去嘴边的血沫,他便冲左湖笑道,“陛下,有些话,臣今日总得讲讲。您如何想,是您的事,您所希冀的未必就是臣所乐见的。好比若你我二人同处危崖,不知崖底几深,不知其下何物,臣可以眼一闭就往下跳,您敢吗?”

“陛下,扪心自问,您敢吗?”榻上之人,仰视着左湖,眼泛泪光,沾染着妖异血色的唇瓣勾着夸张而讽刺的弧度。

赌命之局,几乎就是我的日常。

但,想来这不是您的。

左湖看着突然发疯冲自己喊话的人,低头捋下手腕上找来静心凝神、抚镇头疼的佛珠,随手就扔到了地上。

然后拾掇起被卫含章扔了的匕首,把它按回了他手心,“拿着,我知你刀不离身,一离总是身心不定。”

随即取下头冠,半跪在了在榻上箕坐的人前,“含章,苍天在上,祖宗在下,我说我自来喜欢你,喜欢多年了。别说有一处危崖,你我携手过的险恶难关,十指都数不过来。你还不知我敢不敢吗?”

你那的确是见血的战场,但我就只是在高台上养尊处优,饱腹终日吗?

这天下,能杀人的,向来不止刀,而且能杀更多人的,往往不是刀。

卫含章低头了左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看到了手上的匕首上。

“别想了,过去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吧。我请御医来给你看看,乖,好好儿的,别吓我了。”

匕首在手上翻了朵花儿,卫含章低垂着头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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