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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癸亥 业火重重终归去,此世抛却负罪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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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啊……他想救啊……

他捡了许多兵士的符传、信物,走遍了长宁关,走出了长宁关,又去往下一处城池。

地动波及太广,大凛到大齐边关数座城池都没逃过,长宁关更是少去一段城墙。灾后哭喊声传得太远,太过喧嚣,惊醒了尚在黑暗中的许小曲。

“别动,你伤得有些重。加之内里亏空,我好不容易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有人将她按住,动作轻柔,语调轻缓。他似又苦恼,无奈道,“你若是死了,他们非撕了我不可。”

“你说这雨何时才停啊……”他叹,伸手将她蹙起的眉头抚平,“你是不是在忧心他们?无碍的,早些时日我已告各处避祸,他们命不该绝,便算不得泄天机。是谁人逆天数又是谁人正天道,我算得清。”

他说了许多,忽然朝她靠来,他的声音离得很近:“巫主,将死之人,是逆不得命数的。生者必生,亡者必亡……”

话音散去,她仿若又坠进重重黑暗。

很暗的地处,没有一丝光亮。

茫茫然前行,只见血海尸山,而那上头放着一副棋盘。棋盘如舆图一般挂起,黑白棋子散布其上,这是一局死棋。

黑白两方互不相让,是厮杀亦是相合。

“天道苍苍,天道茫茫……”

熟悉的吟诵声响起,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声起,棋动,风雷涌。

有人将她抱住,驱走雷雨寒凉。

他似是在哭,温热的泪水浸进颈项,呜咽着:“小曲……”

是岳成秋啊……

地动后大雨,不能缺了人手,他为何来此?

“我带你回去罢,待将你带回去我就走。”他小心翼翼查看伤口,带了薄茧的手落在她肩头,一颤。随后坚定地将她抱起。

有人站唱着往生咒,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岳成秋绑在腰间的铜铃声响,背上的包袱塞得鼓鼓囊囊,他若有所察擡起头,看到一片紫金衣袂。

再往上,是个紫金衣袍,抱着白玉星盘的青年。青年略看他一眼,眼眸眯起,狭长如狐。

“我算到许多东西。”他说。

大雨之后,夜过昼来,天边涌起霞光万里。

他静静立在那片废墟里,沙尘不染他衣袍。那一瞬间,岳成秋眼前也模糊。

“业火重重终归去,此世抛却负罪身。”黄符燃起,几息化作灰烬飘散。

此刻,天已大亮。

空寂天地里,只余下他们二人。

他带着她走了很远,未曾停歇。

“岳成秋,你不该来的。地动后有许多事要去做,安抚灾民、清点伤亡、筹集粮草、各处赈灾、祛瘟防疫……”她自他怀里微微擡头。

岳成秋沉默不语,这时,她才看到他背上的包袱,她问,“这里边,是什么?”

“我救不了他们。”他答。

他声音嘶哑,抱着她继续前行。忽地停下脚步,带着她站在离长宁关数十步开外,他扶着她站稳,眼中平静。

“我走遍了长宁关,我救不了他们。他们抓住我的衣摆,让我救救他们,我救不了啊……”他怔怔的,“我能如何?问了他们名姓,捡了他们符传,为他们找寻家人,我只能做这些!”

“长宁关,守关者,七千人。”他倦怠地靠在她身上。

七千人……

怎会是七千人?

她扯住他衣襟:“速查长宁关内!不是地动那么简单!”

岳成秋被她拉得一个踉跄,这才回过神,慌忙将她禁锢住:“我去查。”

得他回答,她才又脱力。数月急行军加之大战,她身体已然撑不住,若非……她望去城关,不见人影。叫她巫主的,只有大巫附族中人。巽、虞二族已诛杀,便只余下魁这一族。

“我带你回去。”他蹲下身背起她,“这样,你应当会好许多。”

青年的背宽厚,她伏在他背上低声道:“那时候,你也是背着我。”

“哪时候?”

“上辈子。”

岳成秋闭口不言,背着她艰难地迈过废墟。

“岳成秋。”

“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也不知。”

“岳成秋。”

她的声音太轻了,好像快要散去。他收紧手臂将她托住,声音微哑:“莫说了,睡会儿罢。我答应他们定要将你带回去。”

“好啊……”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搭在他脖颈上的手微微收紧,蹭到他耳边留下一个带着血腥味儿的吻。

吻轻得如蝶停落。

“小曲。”

“嗯。”她昏昏沉沉听到他在叫她。

“许小曲。”

“我在呐。”

他一直在唤她的名姓,直到她再度昏睡。

“将她给我吧,你该回去大齐军内。”薛煜不由分说接过他背上的人,打了个呼哨,逐夜阿掣就奔来。

岳成秋拍拍逐夜的头:“我知晓了。”

“等等。”薛煜叫住他,“岳成秋,莫要辜负小曲一番心血。”

岳成秋取下逐夜背上的天河握在手中:“他们该偿命。”

薛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抱着小曲同阿掣一起回军中。甫一踏进营地,边讼就匆匆赶来,他几日未歇,此刻见他们归来,不由分说上来瞧了又瞧,许久,才松一口气:“命都大,只是这身子怕是也要养许久才能好。”

待她醒来,已过去半月。

这半月里她睡得太沉,人事不知。

“没什么大碍,突发地动,并未波及到太广,只是大凛大齐边城受灾较重。灾后虽大雨,但边神医早发良方,又早备药材,大半月过去也无大疫,你可安心。”

祁凤扬靠在她榻边,满面憔悴。

“这些时日,辛苦了。”许小曲垂眸,擡手将祁凤扬的发丝别到耳后,“凌煦算天,在长宁关内早布死局,身死也要拉人给他陪葬。岳成秋说……长宁关内,七千人。”

“杨烽领他们人马往长宁关清点伤亡时,遇一队从关内逃出的人马,是凌煦的人。”祁凤扬正色,“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凌煦筹谋这般久,他手中人马几何怕是难料。”

“岳老将军不会让他们活着。”

果不其然,一月后,大齐军退回大齐境内,岳巍领人围剿余下叛军,终于将之赶尽杀绝,共斩叛军三百余人。

淮阳河突生怪病,秦氏散尽家财各处筹药草。大齐帝坐于朝堂上,冷笑一声:“淮阳既生怪病,便派人去救啊!”

“这……”朝臣犯难。

大齐帝再无耐心,将折子摔在他们面前:“朝中之人各出钱粮,各处寻名医!”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匆匆来报,他一看之下,脸色剧变。

朝臣鱼贯出宫门,而宫门外,早已是血流成河。地上的人扭曲着,抠抓自己的脸,官兵执刀欲制住他们,他们却自己撞上刀锋,立时被割断脖颈。

滚烫的鲜血溅落在大齐帝衣袍上,他低下头,正对上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救我啊……”

大齐帝陡然一惊,将尸首踢开。

“归得轮回路,该入饿鬼途……”那么一瞬间,他似是听到了凌煦的声音,猛地擡头看去,却是一人抱着酒坛子赤足踩过染血青石。

“砰”一声闷响。

酒坛子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如血一样的酒水腥臭难闻。官兵的刀砍在他身上,他像是不知疼痛。

最后,他的胸膛被一杆银枪洞穿,随后便被斩下头颅。

岳成秋提着尚在滴血的头颅行来,玉白面上染血,他淡淡道:“君上,许久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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