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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癸亥 业火重重终归去,此世抛却负罪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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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癸亥 业火重重终归去,此世抛却负罪身……

“将死之人, 何来生路?”

许小曲猛然回首,望见边月冲杀,卷起的风沙血雨模糊了他的身形。

这是……地动!

巨响传来, 她与凌煦一同下坠。凌煦松开她, 唇角带着诡谲笑意,被地面巨大漆黑的裂缝吞噬。

飘扬的雪色衣摆, 顷刻湮灭。

他竟是在等着地动!

边月纵马飞奔而来,穿过崩塌的城墙碎石, 玄黑重戟开道, 弹开碎屑。

虎口被震得发麻,肩膀猛然一沉,被砸落马下。那瞬间,他似是又见黑暗,在狭小的床榻上,只能于雕花窗缝隙里窥见半寸天光。

他猛地咳出血,扯住后面奔来的战马, 痛苦地低吼:“岳成秋!去找她!”

岳成秋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将他往边上打开躲过落石。

边月仰面靠在挡住他去路的巨石上,抱着他的玄锋。

眼前天光晦暗, 地动后是一片死寂。那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 他遣散了所有的侍从,偌大的边府只余下他一个人。

没有人声,连鸟雀都没有。

眼前慢慢模糊, 他似是听到有人在屋中叹气, 带着香火味儿。

“怪哉,明明命不该绝,为何会这样……”老者低喃, 说着便呛咳起来,很快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

“何人?”他厉声,很快哂笑道,“罢了,无论何人,若无事,便顺手杀了我罢。”

老者却笑了:“你识得我家徒儿罢。”

“你家徒儿?”他一愣。

“她叫许小曲。”

许小曲……

他细细呢喃,许是临死前走马灯,从前的一切都浮在他脑海,原来这老者所谓的徒儿就是许小曲啊。

“边月啊,你说你我打来打去也分不出个胜负,便不打了罢?我好累了。”

“边月,你名字倒是很衬你。我给你卜一卦瞧瞧?”

“哎呀边月,你瞧瞧你,生就一副风流貌,却做了个大凛鬼将。等来日,我带你去大盛都城看看罢,噢不对,该带你去大齐,大齐重风流,宽袖锦袍应当衬你。”

“边月!喝酒啊!”

“边月……”

边月、边月、边月……

他走在那片黑暗里,忽然撞上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张榻,他看到幼年的自己趴在榻边死死抓住娘亲的手,娘亲那时候缠绵病榻已久,面容枯槁。

她摸着他的头,交代他要照看好边家,边家,是他的根。

娘亲走得是安详的,边府里挂起白幡,他着孝服跪在娘亲灵前,他爹,那个边家家主像娘亲那样摸着他的头,没有言语。

似是那时起,他就害怕病痛,边家钱权皆有,他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大凛军无人管,又逢异族起战,他自是领兵出战清异族固地位。后来啊,君主命他往朔风关一战,他遇到了许小曲。

眼前景象骤散,他又陷进黑暗里。

前面,有一点天光,他朝着那点天光一直走一直走,像是不知疲倦。近了,他又看到那点天光下站着一个人,是个女子。

她红衣金甲,提着银枪转过头来。

那双落了天光的琥珀瞳摄人心魄,她擡起手,指尖落了只金色的蝶,她垂眸看着那只蝶,她说:“边月啊,你曾说你悍不畏死,是大凛鬼将,可我总觉得,你该更恣意些。待闲暇我带你去尝尝大盛南岭的枫叶酒罢,你应当还没喝过。”

是啊,还没喝过……

他伸出手去触碰她指尖上那只蝶。

金色的蝶化作烟尘消散,连带着许小曲一起散去。

他想追上去,可双腿太过沉重。

“方才大地动,怕是许多城池遭殃,小曲暂未归,我们还要早做打算。兵士都清点过了吗?伤亡几何?”

“还在清点,这方城池塌陷,里面百姓凶多吉少,先瞧瞧能救下多少人。我们粮草还余下多少?”

“不知地动是不是堵了水路,我差人跑一趟瞿州,以保水路畅通。”

嘈杂人声里,他只辨出边讼的声音:“哎?他这是何时中的毒?”

“中毒?”

“此毒已久,藏得太深,我早些日子替他诊脉都没诊出来。”边讼又搭上他的手,连施数针。片刻,他喜道,“有门儿!”

“小子,算你命大!”边讼嘀嘀咕咕,最后落针在他眉心。

随后,便沉沉睡去。

边讼提笔写了药方,嘱咐道:“这方子上的药,有两味不好寻,又逢地动,就更难觅。往北边走走问问行商商贾,若有,重金也使得,等他他醒了找他要银子。”

“另,大地动后怕生疫,防疫方子前些时候已分发各处,待清点好伤亡后,差人去城中安抚灾民,晚些燃艾草、闭城查验。这般,或可避过。”

说罢,他指腹轻摁边月小臂上那个血点,低骂:“算你小子命大,万金难寻的蛊虫啊,到时你醒了我高低要拔出来好生养养。”

祁凤扬在外间一连按住数人,骂道:“地动之后要做的多了去了,小曲定然会无事。先去清点伤亡,再找平坦地处重新扎营,届时小曲归来才好再做打算。”

“没听着方才边神医的话?军中药草拨些出来熬药汤,军中分完再去城中。曲医官,你可能走这一遭?”

“可,我带人先去熬药。帐子搭好了将伤患安置进去,再让几个人包扎浅些的伤口,深的怕是要先劳烦边神医了。”

边讼闻言起身:“走罢,这小子久先交给你们照看了。可照顾得粗糙些,他命大着呢,死不了。”

众人沉默片刻,曲禾点了人给军中兵士看伤,苏星忱苏星落朱览三人领人回奎州清点城中伤亡,杨烽带着青梧陆岚带人清理滚落碎石。宋、莫两家领头的告辞回锦城沣州。荣羡便留在此处清点军中伤亡。

数万兵马铺开原上,方才那剧烈的颤动和突然出现的裂缝还让人心有余悸,军中不乏有人惶惶不安。但又见几个将领有条不紊,也放下心来。

薛煜还站在此处未动,他低声道:“我去寻她。”

祁凤扬火气上来,张口便要骂,齐风眼疾手快拖住她:“去罢,慢些行,以防再地动。”

薛煜背着鸳鸯钺走远,祁凤扬一脚将他踹开,怒骂:“这里少个人就少个人做事!你拉着我做什么?你以为我不担心小曲吗?”

“没见着他跟丢了魂一样?让他去罢。”

祁凤扬默了默。方才地动山摇城关崩塌,任谁看了都怕。她恨恨看着齐风:“你还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齐老虎被呛了又呛,心知她正在气头上,便识趣去帮着清点伤亡。

待他也走了,祁凤扬才泄了气,她在原地怔了许久,擡手揉着脖子,低声喃喃:“都要平安啊……”

马蹄声又急又重,踏过一地狼籍,最后被砸落的巨石拦住去路。他卸下甲胄绑好天河枪绑在马背上,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逐夜,回去罢。”

逐夜嘶鸣,站在原地不肯走。岳成秋没再耽搁,他攀上巨石再爬上城头。长宁关里,早是一片狼藉,这般大的地动,大凛大齐都逃不过。

凌煦将大齐军散于各个城池,也不知他们如何。

他来时的路只怕是早被滚落山石堵住。

他走过长宁关,将守关兵士的尸首拖出来,拖不出来便扯了他们腰间符传。他觉得疲倦,他想寻她,又不知从何寻起。

地上的尸首太多,他拖不完。原来,人胜不了天,战胜又如何?他从午间寻到日暮,踏过掺了血肉的泥地,拖出被压在碎石木柱下的他们。

有人拽住他的脚踝,挣扎着咳出血来,他低头,正对上一张被血糊住看不清面目的脸。口唇张合,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大人,救我、救救我……”

地上的人下半身被压在巨石下,推不开。岳成秋蹲下身,声音微涩:“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似是知晓他何意,抓住他脚踝的手松开,断续道:“澄州……刘、刘……”

话还未完,已然没了生息。

天上落了雨,淅淅沥沥,起初听到的哀嚎此刻已消弭。岳成秋独自一人行在废墟中,雨水打湿了他衣衫,沁凉。

找不到的……

脑海中忽然现出这么一句话,地动后大雨,大雨易生疫。他蹲下身想搬开压在他们身上的滚石,却是徒劳。

一路上都有人想拉住他,抓住他衣摆或扯住他脚踝,他听了许多句——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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