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在（1/2）

第62章 我在

季元嘉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那道紧闭的门。

他整个人还没有从一个小时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脑袋里嗡嗡作响。

诊所里的小护士适时倒了杯热茶，季元嘉双手握紧了发烫的纸杯，还是感觉手脚冰凉，半分温度都没有。

惊悸的余波还没散去，各种不成型的细碎片段从在脑海中交替。推搡踩踏的人群，不堪入耳的谩骂，还掺杂着无孔不入的闪光灯和快门声。

记忆的终点是一阵惊呼，定格在方麒景血色尽失的脸上。

季元嘉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顷刻间闪过无数个画面，最后竟然出奇地冷静。他脸色微变，紧抱住瘫倒在怀里的人，周遭的尖叫声几乎要穿透耳膜，季元嘉咬紧了牙，拼尽全力撞开了四周的人墙，又一刻不停地打车赶到了诊所，见林安泽顶着冰霜似的一张脸将人推进了门内。

大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地面仿佛都跟着抖了几下，也将所有的混乱全都拒之门外。

季元嘉喘着粗气，恐惧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缓慢苏醒，如同沾染了毒瘾一般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他抹了把脸，压下如鼓般的心跳，缓缓抱住自己的手臂，上面被方麒景抓出来的红印异常刺眼。

呼吸机发出机械的响声，病人终于陷入到了深深的沉睡里。林安泽长舒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的意外状况，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他走出病房，那个抱着方麒景来的男人沉默地站在墙角，看到他出来立即绷直了身子。

林安泽这才有多余心思打量来人。

对方看起来十分狼狈，零下的天气却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此时已经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他的脸色看上去很差，都快到了和病床上的方麒景不相上下的地步。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和灰尘，裤脚也全是鞋印。

如果不是这身熟悉的装扮，林安泽几乎不能把他和一个小时前杀气腾腾冲进诊所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探究的眼神。他转过来脸，林安泽才看清这人的眼里尽是红血丝，脖颈还有几处莫名的抓痕。

林安泽和他对上目光，停顿了半晌，才说：“暂时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这人才像是放了下心，紧绷的后背得到片刻松弛，有些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林安泽早在这人进门前便认出了他是谁，尤娜之前给了他一份季元嘉的详细资料。只是视频里的人和眼前的状态大相径庭，哪里还有半分镜头中那个光芒万丈的模样。

季元嘉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嗓子沙哑异常，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他……”

林安泽自然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他收敛了神色，突然说道，“你听说过恐慌症吗？”

季元嘉的表情空白了了一瞬。

想到对方的所作所为，林安泽面上如常，语气却愈发冷淡：“这种病让他完全无法靠近人群，即使只是三五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发病的原因。”

“怎么会……”对方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这大概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他几天前刚受了刺激晕倒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结果今天又受到重创，情况已经越来越不乐观。”

对方不带任何温度地说出了这些话，却让季元嘉觉得如坠冰窟。

“为什么，会晕倒。”他脸色发白，几乎语无伦次的问道。

“因为你污蔑他抄袭，还要他赔15万。事情才过去了一周，季先生应该不至于忘记才对。”

大脑嗡鸣一声，季元嘉伸手扶住了墙壁才勉强站稳。

林安泽对季元嘉这个人实在提不起来什么好感，见对方露出一副不堪重负的表情，却又莫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静默了一会儿，干脆别过脸，垂手看向窗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季元嘉没有回话，把头压得更低。

林安泽背对着他继续讲，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麒景刚来我这里的时候，不仅不能见人，连自己独处也做不到。他好像很害怕阳光，每次进诊疗室，都请求我将窗帘拉紧。一开始为了暂时安抚他的情绪，我每天都带着他站到这个窗户边上，让他数。”

他的中文听起来并不是非常好，话说的很慢，有时还夹杂着英文单词，一段话能说上大半天，但季元嘉却丝毫没有出声打断。他恨不得抓住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眼，意图用这样的方式弥补那空白的七年。

“后来情况稍微好了一点，我开始鼓励他和楼下的陌生人打招呼。其实是单方面的打招呼，他隔着窗子，很小声地朝楼下路过的每一个人问好，当然没人回应，因为没人听得见。时间久了，他就能认出来几个人，还自己起了外号——‘人字拖今天好像很兴奋’‘菠萝头的滑板貌似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林方泽忍不住扬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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