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2/2）
“他怎么了，是不是又受伤了？是不是又胡乱折腾自己的身体……”苏弋攥着唐绛羽的衣袖，哽咽道：“你带妈妈去，绛羽，你带妈妈去看看他。”
“好，好，妈你别急，我们都去。”唐绛羽安慰道。
钟伯留在宫中照看唐砚和唐靖，唐绛羽化作大鹏鸟，带着他们一行人直奔狐族工地而去。
落地后，唐绛羽被漫天的烟尘呛得直咳嗽，还未等去寻蒋子渊，一个着粗麻布衣的小伙子径直往他们这边跑。唐绛羽挥着眼前的灰尘，看清那人的脸，竟有些眼熟。
“大鸟小兄弟！”那人大喊道，“你来了！”
唐绛羽这才猛然想起，这是当时他们探狐族府时，在那家客栈为了护住他们，被和阇卸了条胳膊的小二。
“是你！”唐绛羽道。
“是我，是我，”那人抓着头发笑道，“真没想到还能见到大人。”
“绛羽，渊儿呢？渊儿在哪儿？”苏弋忙问。
“你见过龙王了吗？他人在哪儿？”唐绛羽问那小二。
“见过了，大人们随我来，”那小二在前引路，一边说：“龙王到这的时候好像就生着病，但我们要唤郎中他又不许，今日那银色头发的来这闹了一通，龙王挨了他一剑，身体状况就更不好了。大鸟小兄弟，你到了龙王面前可千万不要说是我们传的消息，只说是你们自己找到的。龙王对我与贺大人三令五申，不可将他在此的消息传与他人……”
“知道了，他现在怎么样？”唐降羽问。
“不太好。”那小二如实回答，“龙王一直吃不下饭，总是吐血，人都瘦脱相了，我们也不敢过分劝阻，如今又受了伤……贺大人也是忧心龙王身体出事，才冒着欺瞒龙王的大罪给各位大人传信。前面就到了，那间帐子便是，小的就不随着诸位大人去了。”
宋潇尧二人随着苏弋和蒋济之走，唐绛羽跟在身后，进帐子前听到一声骏马嘶鸣，他循声回头望去，先在漫天飞扬的木屑中见到了一方木桌，桌前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手上拿着一方木头正耐心地打磨。
那匹赤色骏马很快踏出烟尘，疾驰至方桌近处，缰绳骤然一紧，马儿仰头嘶鸣，停下步子原地打圈。一位手执马鞭的少年郎迅速翻身下马，他剑眉星目，头戴赤红抹额，不羁的发丝随风扬起。
“哥！”他跑到方桌侧，大喊一声。
收回目光时，唐绛羽已随着宋潇尧他们进了蒋子渊的帐子——蒋子渊半边身子都是血，此时手中拿着一个一端镶嵌着厚玻璃的小木筒抵在眼睛上，费力地趴在桌子上看工图。
大约是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蒋子渊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摸索着站起身，茫然地看向帐门口。
他灵力不稳，此时无法感知门口的人是谁——可他听到了苏弋的哽咽声。
“妈……是你吗。”蒋子渊试探地问。
听到蒋子渊这嘶哑的声音，苏弋再忍不住，哽咽着哭出了声。她两步走过去，擡手便打蒋子渊：“你为什么躲起来，为什么不见我们，你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是要干什么？干什么？”
别说唐绛羽他们三人，就是蒋济之，也第一次见着苏弋发这么大的火，他们急忙去拉苏弋。
蒋子渊挨了打只是低头，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摸索着桌侧，跪在了地上：“妈……”
唐绛羽瞧着蒋子渊身上的伤，哭得满脸是泪，这会儿想去扶蒋子渊，却被宋潇尧和李书竹一起拽出了帐子。
“你不要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苏弋直接甩开了蒋子渊的手，“你想在这里躲着，就躲着吧，以后你想怎么折腾自己就怎么折腾自己，你全当没有我和你爸，全当我们两个死了！”
蒋济之急忙扶住苏弋，缓声道：“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他扶着苏弋坐到椅子上，看着低着头跪在地上的蒋子渊，虽心疼，却沉声道：“跪到你妈面前来，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蒋子渊循着声音，跪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到了蒋济之与苏弋面前。他低着头，哽咽道：“妈…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藏起来，不是有意将自己折腾成这样……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渊儿素来温润可靠，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过。蒋子渊那通红的眼睛和不停滚落的泪水快将她的心肺撕碎了。
“你不知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不来问爸妈……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在那要将人碾碎的心疼中，苏弋再发不出火，只剩哽咽：“你知不知道爸妈有多害怕……我们就怕哪天一睁眼，钟伯来告诉我们……你又被谁带回宫中来，又浑身是血可能救不过来了……”
“对不起……妈，我总是让你们担心……是我的错……我……”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与妈妈说。”苏弋擡手去理蒋子渊凌乱的发丝，她看着瘦脱了相的蒋子渊，通红的眼里此时只剩心疼。
蒋子渊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说，半晌后，只沙哑地问出一句：“老师，还好吗。”
“不好。”苏弋如实道，“你生死未卜，他病倒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我才嘱咐过小唐叫你们以后只管好好过日子，你们这是闹什么？”
见蒋子渊没有说话，苏弋继续道：“小唐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发生矛盾了，你多主动就是了。你怎能这样先躲起来呢，你教小唐怎么办。”
“倘若老师说，他与我在一起很痛苦，要背负莫大的压力呢。”蒋子渊哽咽着问。
“倘若我还不是蒋子渊时，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错，伤老师至深呢。”
“倘若我这一辈子就是要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罪孽……我该怎么做……妈，我该怎么办……”
“我这条命……生来带血，血中有罪。我不是蒋子渊，我不配做蒋子渊，我是满身罪孽的允彻……妈，你知道吗，你的儿子从前是个杀人狂魔，满手鲜血……他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他不该这样平静地活在这世上……”
蒋子渊话音未落，身体一晃，倒在了地上。
“渊儿！”苏弋忙擡手去揽蒋子渊，却没揽住。
她跪在地上将已经晕过去的蒋子渊抱在怀中：“你怎么会是其他人啊……你就是我的儿子蒋子渊……”
苏弋捂着蒋子渊肩下的血窟窿，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