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大世界篇3(2/2)
“是,老爷。”
那人擡手将蒋子渊拎起来,用力地推搡了一把:“走吧,臭要饭的。”
蒋子渊扶着唐砚,被那人带到了后院一处屋子前。那人将门打开,擡手将蒋子渊推了进去,说:“等爷过来取血。”
直到那人走远了,蒋子渊才撑不住地扶住房门,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听他吐了口血,唐砚吓了一跳,忙擡起手摸索着给他擦血。他握住唐砚的手,缓了口气,硬将身体的不适感压了下去。扶着唐砚走到榻边,让唐砚坐下,缓声说:“我没事,老师,别担心。”
唐砚说不出话,光是不停地摇头,摸索着给蒋子渊擦唇边的血,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这屋子里暖和,一会儿还能吃到饭。老师别担心,我没事,一会儿吃了饭就好了。”蒋子渊缓声说。
那人又走进来,手上拿着的容器和那药馆婆婆拿的一样,布袋上都写着繁体的“张”,袋口带着粗针头的弯针。
让蒋子渊坐在桌旁,那人举着针便刺进了蒋子渊颈侧。待血取满后,那人抽出针,针尖带出了一条血线。
“等爷爷来给你送饭。”那人说完,拎着血转身出去了。
蒋子渊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缓了半天,头才没那么晕。回过头,见坐在榻边的唐砚眼睛红得厉害。
他起身坐到唐砚身边,轻声说:“老师别哭,本来眼睛就不好。我这不是哪里都好好的,要点儿血而已,不碍事的。”
唐砚心里疼得厉害,他握着蒋子渊的手,却难受得什么也写不出。
不多时,那人送来一些吃的,比蒋子渊想象得要好很多,有馒头有稀粥,还有两盘小菜。
“老爷叫你多吃点,要不冻死了累死了抽血抽死了,你那瞎子老师可就没人管了。”那人说完指了下屋外:“咱们府上可不养闲人,吃完饭叫你那瞎子老师把院子里的柴劈了,要不明天交了血也没饭吃。”
那人说完便出去了,蒋子渊忙拿过还有些温度的馒头塞进唐砚手里,说:“老师快吃,一会儿冷了。”
唐砚喉咙梗得咽东西都咽不下,比划着示意蒋子渊也吃。
这些东西能让他们两个都填饱肚子是不可能的,索性蒋子渊喝稀粥,把馒头都给唐砚吃了,还喂唐砚吃了些菜。
这屋中架着一个大火盆,旁边还有碳和木头块,蒋子渊将外衣脱下来,放在火盆边烤,又搬凳子让唐砚也坐在火盆边,笑着问了句:“老师,是不是不冷了?”
唐砚点了点头,眼眶酸涩得厉害。
等他们两个都暖和过来了,蒋子渊轻声说:“老师,伤口再擦下药。”
唐砚被蒋子渊扶着坐回榻上,摸索着将衣服褪了下去。
蒋子渊将纱布取下来,看了眼背上的伤口。状况不太好,估计是太冷,又有些冻伤了。他拿着药酒轻轻地清理了一遍伤口,再消遍毒,再用新的纱布缠上。
这会儿暖和些,唐砚才想起来,那天与那巨物周旋时,蒋子渊还给他挡了不少攻击,当时蒋子渊将他揽在怀中,还吐了口血。
他拉过蒋子渊的胳膊,在他手上写:“你背上是不是也有伤?你处理过了吗?”
蒋子渊手上生了冻伤,烫得厉害。唐砚写的字他有些感知不出,但能靠眼睛看个一知半解。
他看着所剩不多的药酒和纱布,轻声说:“我都是小伤,不碍事的老师,都清理过了,别担心。”
唐砚这才放下心,点了点头。
蒋子渊拿唐砚换下的纱布随便将身后的伤口缠了缠,不让它们再淌血出来,便算处理完了。
他将塌上的被子铺好,扶着唐砚坐到塌上,然后半跪下去给唐砚脱鞋袜。
唐砚有些拘束,俯下身想自己来,刚摸索到腿上,就听蒋子渊说:“没事,我来吧老师。”
虽看不到蒋子渊那双写满真诚和情意的眼神,唐砚也慌乱地垂下了眼,怕他不小心将目光打在蒋子渊脸上。等蒋子渊将他的鞋袜都褪去,他耳朵已经烫得快熟了。
将被子盖在他腿上,蒋子渊缓声说:“老师,你先休息,我去院子里把柴劈了,我看不多,很快就能回来。就在门外,老师不要害怕。”
唐砚听得心里难受。什么府上不养闲人,分明是那下人把自己的活塞给了他们做。他眼睛看不到,活便都是蒋子渊的。他心疼蒋子渊白天要出去干活,回来要被取血,晚上还不能休息。
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在一旁也是添麻烦,只能拉过蒋子渊的手在他手上写字,嘱咐他将棉袍穿上再到外面去。
蒋子渊给他掖腿边的被子,轻声告诉他没事,然后便出去了。
唐砚倚在榻侧,听门外的劈柴声响了一个多时辰,才又听到开门声。
蒋子渊以为唐砚已经睡下了,回来见唐砚还靠在榻侧等着他,赶紧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轻声说:“老师怎么还没睡?”
唐砚擡起手,想要拉他。蒋子渊怕唐砚摸到他手上的伤口,便把袖子放在了唐砚手里。唐砚摸索着去摸他的手,他便赶紧去铺被子,说:“今晚有被子盖,屋子暖和,老师要早些睡。”
唐砚点了点头,也去摸腿上的被子,擡手拍了拍榻上,示意蒋子渊也休息。
“好。”蒋子渊半跪在榻边,俯身抱起唐砚,将唐砚放在了里面,说:“老师睡里面。”
唐砚脸侧贴在蒋子渊滚烫的胸口,耳朵又烫了起来。等蒋子渊躺到他身旁,他就更加拘束了。
明明两人已经说清道明,不再可能了,却未曾想那之后他们还会有靠得这样近的时候。
蒋子渊擡手给唐砚掖被子,唐砚回过神,伸出手摸了摸蒋子渊身上,摸到蒋子渊身上什么都没盖,便将他身上的被子往蒋子渊身上拉。
蒋子渊忙拦住了他,说:“老师,这屋子里不冷,你盖。”
唐砚摇了摇头,将被子拉到蒋子渊身上一半,示意他们一起盖。
蒋子渊明白唐砚的意思后,手上顿了顿。他已经许久不敢去看唐砚的眼睛,这会儿他才擡眸,在唐砚失焦的目光中仅看到了担心,没有他害怕的冰冷和厌恶。
他才轻声问:“一起盖,可以吗?”
唐砚也顿了顿,才点了点头。
一床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蒋子渊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焚身的那一晚。但与那时不同的是,现在他已经尝过唐砚的味道了。可往后余生,即使他再想,也不能再靠近唐砚了。
往后他只能望着,想着,靠那不太多的回忆过日子,他早已经想清楚了。
有些苦,有些难熬,不过没关系,唐砚开心愉悦就好了。这么多年,他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只是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而已。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