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2)
第五十三章
“兔子,那有一只灰兔子。”
听到同僚们的话,骏马上的的青年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将弓拉紧,正欲将箭射出,却见那兔子忽地翻滚了几圈。定睛一看,兔子背上已插上了一支黑羽箭。
他们齐刷刷地回首,见身后一匹乌黑的骏马背上骑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
那已拉紧弓弦的青年松了弓箭,爽朗笑道:“公子,今日好兴致,怎的不去吃酒了?”
那少年双腿一夹马腹,飞驰出去。至那林子旁,一手拉着缰绳,迅速俯下身去将那被射中的兔子拎了起来。他驾马回首,将那兔子扔到那青年手中,大喊一句:
“这便要去了,不要告诉我爹!”
那青年接了兔子,见那少年郎一甩缰绳,马儿一声嘶鸣,飞驰出去。赶忙喊了一句:“付老将军问起我怎么说啊?”
“就说我在研读诗书!”
风中残留着少年郎清朗的声音,那青年擡手望去,却已见不到那少年的踪影了。
付昭驾马驰骋,一路跑回了北嫡。他心里念着北嫡临川阁的桃花酿,馋这一口馋了许久了。平日里他爹管得严,他得在军营里练功。今日他爹到龙宫去述职了,他得空便赶紧跑了出来。
进了临川闹市,他翻身下马,牵着马信步前行。
去临川阁的路上,他见街上的摊位人烟稀少,甚至有的摊位前都没人守着,大家都往另一个方向涌动。
付昭自幼习武,从小跟着他爹混迹行伍之中,虽是少年,却身高出挑,十分挺立。他伸着脖子往人群涌动的地方看,但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到震耳的锣鼓声。
他拉住一个刚从摊位离开的摊主,问:“大哥,那边有什么乐事?怎的大家连生意都不做了?”
“三花坊今日召开吟诗会,说最后要有一位诗魁,到时三花坊要当街播撒金银呢。”
那人说完赶着往那边跑,付昭回首,心中带着几分不屑。世间俗人能有几人懂得吟诗作赋,便是听不懂斗诗作对,也要赶着去抢那播撒的金银便是了。
他摇了摇头,觉得无甚趣味,便兀自牵着马,到临川阁吃酒去了。
付昭自年少时酒量就极好。他坐着临江的位子,吃些小菜,能独自饮完一坛桃花酿。饮罢也不觉头晕,与来时并无二样。
他拎上一坛新的桃花酿,牵着马往回走。心里琢磨等会儿到了军营,他该把这壶桃花酿藏在哪才安全些。他爹整日说他不学无术,时不时就来翻他营帐,藏在他帐中决计不可。要不就藏在他爹的帐中吧,灯下黑,他爹一定发现不了。
思索间,三花坊已经到了他眼前。还未看到木匾,先被成群的人阻在了外面。
他娘好读诗书,过世前常讲给他听,可他从小便不是吟诗作赋的料。每每听来都觉得头昏脑胀,坐在椅子上瞌睡连连,不如跟他爹出去练武来得痛快。
但他倒是对满腹诗书的人十分敬重,眼下已到了三花坊门前,他便伸着脖子往门前看。人挤得太多,他只看到一角。三花坊门前搭了木台,台上坐着几位公子。踮脚之间,他见到一位身着一袭白衣的,那人长得眉清目秀,很是漂亮。
未等他再往里看,耳边忽然传来震天的锣鼓声。人群轰得一声炸开锅,全都往木台旁涌。
身旁突然空出位子来,他牵着马走过去,才知今年三花坊的诗魁已然选出了。两位袅娜多姿的姑娘手拿一顶鲜红的诗魁帽,正给那位拔得头筹的公子戴上。
那公子一袭白衣,颔首领受诗魁荣誉。待戴正了帽子一擡首,那白玉般的面庞和明净清冷的眉眼霎时落进了付昭心中。他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只知仰头望着台上含着笑的人,手中的桃花酿忽然坠地,摔了个七零八落,他却丝毫未有察觉。
那两位袅娜的女子随后便向台下撒起了金银碎屑,早已涌向木台旁的人群骤然沸腾起来,全都伸手去接,俯下身去捡。唯有付昭,立在原地,还在望着那面若冠玉的诗魁。
“公子!付将军已回到军营了,召你回去呢。”远处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冲付昭喊。
那人见付昭不应,便下马来拉付昭:“公子,看什么呢这么出神,付将军回军营了,快随我回去。”
付昭未去回应那人的话,却问了一句:“这位诗魁,你认得吗?”
那人这才往台上看,见唐砚一袭白衣,端坐台上。
那人“害”了一声,道:“这谁会不认得,这不是唐家那个庶子吗,叫唐砚。他爹在北嫡做点小生意,家境还算可以,他在家里不受重视,靠作诗写对在外赚钱。公子一早便跟将军到军营去,倘若在北嫡将军府中长大,必定会听过他的名字。”
“走了。”那人拉着付昭上马,说:“公子不是最不喜吟诗作赋之事,怎的今日听起人吟诗来了。”
付昭与那人并肩驾马前行,已走出很远,耳边却还响着吟诗会的声音。
“他年纪多大?可有婚配?”
那人听到付昭如此问,忍不住笑,说:“公子怎的如此关心他?可是一见倾心了?”
付昭长于行伍之中,自幼与一群粗人打交道,不似同龄少年那样脸皮薄。虽不善掩藏心事,却也鲜少有害羞的时候。可身旁的人这样一问,付昭的耳朵却骤然红了起来。
“没有。”付昭笨拙地掩藏心事,“见到此等才子,便是最凡俗之人,也想了解一二。”
那人爽朗一笑,点了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但听闻他受到宫中青睐,龙王想诏他进宫做太傅。此事传的有鼻子有眼,倘若是真的,那即便眼前未有婚配,恐怕此后上门说媒的人也要踏破门槛了。说不准哪日圣心愉悦,便把哪一嫡的府中小姐指婚给他了。”
“他已行过冠礼了?”付昭问。
“具体不知,他该与公子差不多年岁。”那人道,“但即便到了年岁,他家府上也未必为他举行冠礼。听外头传言,他因受龙王召见感怀在心,自己取了表字,名曰思诏。”
“思诏。”付昭在口头念叨:“思诏……”
“思诏……”付昭朦胧间醒过来,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周遭事物,颈侧疼得厉害,过往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向脑海。
“付将军,您醒了。”
是钟伯的声音。付昭撑着身体想要起身,却被钟伯阻拦:“付将军,您的伤口太深,灵医费了大力气才将您救醒,切勿再动,免得扯着伤口,又该血流不止了。”
眼前的人缓慢地清晰,付昭看着钟伯,问:“龙王呢。”
“龙王……”说到唐砚,钟伯垂下眼,显然那时他也听到了唐砚那句话中有话的话。顿了顿,钟伯才说:“龙王说,既然您以苍生为己任,那便请您爱惜自己的身体。万族不可无龙王,西北军营也不可无将军,望您好自为之。”
付昭喉咙梗得厉害。即使唐砚未在身旁,仅听这话,他也能想到唐砚那张淡漠的脸。
他隐瞒唐砚这么多年,早已不是生气和难过的事。于唐砚而言,该是只觉得寒心。过往的真心全都掺进了猜忌与利用,无论如何他们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唐砚不要他的命,也不会再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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