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2）

第五十二章

唐降羽一边擦眼泪，一边给蒋子渊换衣服。即使蒋子渊已经感受不到了，他还是不敢碰蒋子渊身上的那些伤口。他不敢想这些伤在蒋子渊身上，蒋子渊每天得有多疼，不敢想蒋子渊受了多少罪。

他不停地拿袖子擦眼泪。给蒋子渊换好衣服后，他去给蒋子渊整理衣领，然后小心地拉了拉两襟，想让衣服平整些。

他从上到下地整理衣服，指尖掠过蒋子渊的心脏时，却感觉到一阵跳动。他吓了一跳，忙又擡手去摸，这才发现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他们灵核的位置，跳得特别剧烈。

“老师！子渊这里在跳，特别剧烈。”唐降羽马上回头去叫唐砚，这会儿他也忘了刚才跟唐砚放的狠话，起身便去拉唐砚，“这，这在跳，会是灵核吗？子渊有灵核吗？”

唐砚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按了按眼睛，擡手去探唐降羽指着的位置。

是灵核，而且灵力特别充盈，此时正跳得厉害。

唐砚忽地想起，此前付昭叫他带蒋子渊到那边去，想的法子就是把蒋子渊身上的血先放干，再唤醒沉睡的灵核，令有供血能力的灵核开始供血，蒋子渊便会有灵力了。有了灵力便能感知到那边的世界，便能想法子回去了。

可这法子太过冒险，唐砚怕蒋子渊因此丧了命，所以一直不敢用。

唐砚运起灵力，指尖刚泛起微光，还未等碰到蒋子渊，就被唐降羽一把攥住了手。

他擡眼，见唐降羽眼里都是冰冷的防备。未等他说话，唐降羽就说：“子渊已经死了，如果你敢再害子渊，我与你就是仇人了。”

唐砚未应。待唐降羽放开他，他聚起灵力打在蒋子渊的灵核上，不停地往压在灵核上的指尖灌入灵力。

那跳动的地方突然加了速，而后从那地方渗出数条血线，在蒋子渊已经泛白的皮肤下缓缓流淌。血线往身体的各个地方延伸，尤其是流向心脑的两支，血流潺潺不断。

颈侧的伤口竟在缓慢地愈合，唐降羽马上拉过蒋子渊的手臂，小心地将袖子拉上去，见手臂上的伤口也正在愈合。先是露出的白骨被血肉包裹起来，随后撕裂开的伤口缓慢地变小，直至恢复到正常的皮肤状态。

眼泪又开始往出涌，他眼看着蒋子渊惨白的脸上爬上了一丝血色。他握着蒋子渊的手臂，仰头看蹙着眉头的唐砚，哽咽着问：“老师，子渊活过来了吗？子渊是不是要活过来了？”

唐砚没应。唐降羽又低下头去看蒋子渊，他轻轻地晃蒋子渊的手臂，小声叫他：“子渊，子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是不是好了？”

蒋子渊也不应他。他又仰头去看唐砚，还没等再说话，就见唐砚眸中颤了一下。随后便听到了一声沙哑断续的：“老师……”

唐降羽心上一惊，低下头见蒋子渊竟已朦胧地睁开了眼睛，正费力地看向他身后的唐砚。

“子渊！”唐降羽哇地一声就哭了，“你醒了！你醒了！”

他抱着蒋子渊放声痛哭，哽咽着问：“你还疼吗？你还疼不疼？哪里难受吗？”

听蒋子渊不应他的话，他又小心地擡起头，去看蒋子渊，小声问他：“子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师……”

唐降羽见蒋子渊根本没在看他，还注视着他身后的唐砚。他一抹眼泪，大声道：“他不理你，你不要再叫他，也不要再喜欢他。”

蒋子渊感受不到身上伤口的疼，便擡起略僵硬的胳膊，发现胳膊上的伤口都没了。连点疤痕都没有留，就好像那些刻骨的伤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唐降羽把蒋子渊扶起来，擡手去挡蒋子渊的眼睛，说：“你不要看。”

然后另一手赶紧打开了浴缸下的排污阀，把那一池血水放了下去。

水哗哗地淌进下水道，蒋子渊虽未回头看，却知道那是一池血水。他低下头看自己，喃喃自语道：“我没死。”

唐降羽放完水一回头，见蒋子渊忽地变了个样子。他着一身墨色衣衫，宽袍大袖，眉眼凌厉，头顶是一个闪着银色寒光的束发冠，手上拿着一把玄铁重剑。

那变化转瞬即逝，还未等唐降羽大叫出声，蒋子渊又变了回来。

蒋子渊也低下头看自己，又看满眼惊恐的唐降羽，问：“我会不会，是半死半生。”

蒋子渊说完这句话，又变成了那着宽袍大袖、头顶戴束发冠的样子。唐降羽赶忙起身跑到了唐砚身后，不知该如何回应蒋子渊的话，也不知蒋子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件事露馅了？

唐砚却后退了一步——蒋子渊身上这身墨色衣衫，是从前允彻最爱穿的一身衣服。现在蒋子渊的样子，是从前允彻最常见的模样。

他手上拿着的那把剑，就是允彻的佩剑龙渊。当年允彻用这把剑杀了药馆掌柜的，随后拎着滴着血的剑走向唐靖……他这把剑屠尽万千生灵，他是杀人狂魔允彻。

浸满鲜血的记忆翻涌而来。唐砚看着坐在地上的蒋子渊，胸腔忽然灼烧得厉害。

从前的蒋子渊或许并非允彻，可现在蒋子渊的灵力被唤醒，他变成了允彻前世的样子。他们有相同的躯体、相同的皮囊、相同的声音…蒋子渊就是允彻。当年的允彻，已经活过来了。

他竟亲手复活了杀害他弟弟的仇人……

他退至墙边，压抑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赶紧转身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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