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2）
第四十七章
唐砚昏迷了近十日，才逐渐恢复了意识。刚睁开眼，还未将周遭事物看清楚，便觉得心痛难忍，呕了口血出来。
守在榻侧的付昭吓了一跳，忙去舒唐砚的背，却被唐砚一把推了开。他擡眸看到唐砚看他的目光，心脏骤然疼了一下。
那目光中含着冰冷的恨意，刺得他心肺都疼，教他不敢再看。
他垂下眼，唤了声：“思诏……”
唐砚未应，也不再看付昭。他起身下榻，付昭欲拦，却被直接推了开。
李书竹本是过来送药，结果撞上了唐砚出屋子。她本想拦，却见唐砚嘴角带血，眼里冷得厉害。她便去看守在房门外的唐降羽和宋潇尧，见他们两个也不敢说话，便也未出声。
付昭跟在唐砚身后也出了屋子，唐降羽马上拽住了付昭，问：“师父，老师怎么了？”
“老师刚醒过来吗？”李书竹也问，“是不是又吐血了？”
付昭的目光跟着唐砚，已经到了回廊边。未回应唐降羽和李书竹的话，仅说了一句：“你们三个待在这里，不要动。”便走了。
他跟着唐砚，一路走到了明月殿偏殿，站在了那棵巨大的桃花树面前。
唐砚停住步子，冰冷的目光打在付昭脸上。他擡手召出星落，手腕微动，星落霎时变至一道钢鞭，鞭梢撩起凛冽的风声，迅速抽打在桃花树上。
眼前的巨树忽地剧烈颤抖几下，轰然崩塌。像一幅挂起来的壁画一般，顷刻间便破碎消散了。地上的枯枝落叶也跟着消失不见，再擡起头，映入眼底的便是那间破败的茅草屋。此刻他们就站在院门外。
当年他从北嫡被拖回，路上失去了唐靖，回到龙宫后就是被囚禁在这里。
唐砚看着那茅草屋，眸底像浸了血一般红。他回过身，星落直抵付昭颈侧：“你处心积虑地造出这棵桃树，骗我这么多年，是为什么。”
在那茅草屋再次出现的时候，付昭便知道再瞒不住了。
“你好不容易忘记的事，我不想你再记起来。龙族万年基业……”
“龙族？”唐砚拧起眉头，眸中尽是杀意，“龙族与我何干？！你与我提龙族万年基业？过去那些肮脏的事情，是我好不容易忘记的，还是你与老龙王费尽心思想让我忘记的？”
在唐砚那满是恨意和杀意的眸底，付昭却只能看到切入骨髓的痛苦。他紧闭了一下眼，似是在消化那令唐砚也令他受不住的苦楚。
“对不起…”他道，“我不该擅自隐瞒过去，不……”
星落直直刺入他的身体。付昭疼得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却未有半分反抗。他紧蹙着眉，低下头，道：“是我错了……我……”
“师父！”唐降羽不顾宋潇尧二人阻拦，一个人跑了出来。他见付昭半边身子都是血，吓了一跳。
他从小在唐砚身边长大，从未见唐砚真的动过气，现在眼前这个满目猩红的唐砚让他觉得陌生，也让他觉得恐惧。
“老师，你怎么了，你不要伤害师父。”他仗着胆子说。
“小肥啾，这是我与你老师之间的事，你回去。”付昭道。
唐砚手腕微动，锋利的锏在付昭身体里搅动一圈，疼得付昭面无血色。
他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付昭，仅问了一句：“我的靖儿呢。”
“在，玄冰宫。”付昭的声音暗哑发颤，他仍是看着唐砚，道：“尸首，一直好好保存着。”
唐砚擡手收了星落，付昭险些没有站稳，唐降羽忙扶住了付昭。唐砚未再看他一眼，转身往玄冰宫走去。
玄冰宫是龙族存尸体的地方，明令禁止活人接近，现在看来，该是怕他接近看到躺在里面的唐靖，才伪造出的这道命令。
唐砚到了玄冰宫门口，擡手推开那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响，他被混沌的记忆封锁多年的心门，也跟着缓慢地打开。
唐靖的冰棺就在最外面摆放着。此刻的唐砚眸中仅剩泪水，他低下头去整理凌乱的衣角，又去擦手上沾着的血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样狼狈肮脏，才走向那副冰棺。
他站到冰棺旁，想要透过冰棺摸一摸唐靖的脸，却被厚厚的棺盖阻隔。他的眼泪无声地落在寒冷的冰块上。
“靖儿……”他将额头抵在冰棺上，泪水落在冰上转瞬又凝成冰，反反复复，直到形成了两个冰疙瘩。
“靖儿…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有照顾好你……”唐砚哭得泣不成声，“哥哥这么多年没有来看你，哥哥竟会忘了靖儿……是哥哥的错…都是哥哥的错……”
付昭捂着伤口到了玄冰宫门外。他倚在门侧，听到唐砚哽咽的声音。唐砚声声自责，都像是抽在他心上的道道钢鞭。他蹙着眉头低下头，强忍下的泪水却也涌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唐砚在里面没了声音。付昭直起身，推开门，见唐砚倒在了唐靖的冰棺旁。
这次唐砚再醒来，身旁的不是付昭，是唐降羽。
“老师。”唐降羽见唐砚醒了，忙去扶。
“老师你肚子饿吗？我去叫灵厨做些吃的。”唐降羽忙说，“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灵医和书竹过来。”
唐砚未应，仅看了他一眼。
唐降羽被那眼神吓了一跳，低下头，嘟着嘴嘟囔道：“师父伤得重，但不肯走，怕在屋子里惹老师不开心，就在屋外守着。师父说，说老师醒来若还想要他的命，那便去屋外找他，他在外面等着老师。”
唐降羽说完擡眼看唐砚，没从唐砚脸上看见什么波澜，便大着胆子问：“老师，你真想要师父的命吗？”
唐砚靠在榻侧，满心都是躺在冰棺里的唐靖。他心里被搅得一塌糊涂，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想起付昭，他只觉得很累，很疲惫。
“你出去吧。”唐砚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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