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苏弋没忍住笑，蒋子渊也看着苏弋笑了。

王一带着蒋子渊到外面，打开车的后备箱，发现放骨头的小箱子不见了。他进车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他跟蒋子渊两人对视上，都意识到好像出事了，赶忙跳下车回了屋子。

“主任，我们放骨头的箱子不是放在老崔的车里了吗？”王一问苏弋。

“是啊，”苏弋应了一句，而后手上一顿，擡起头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王一，问了句：“不在那？”

“不在。”

苏弋马上放下手上的工具，摘了手套就往出走，到外面看到空空如也的后备箱，又进车里翻了半天，才停住手，下车时正巧碰到从工地回来的蒋济之。

见苏弋脸色有些不好，蒋济之问了句：“怎么了？”

“骨头不见了。”苏弋说。

“不见了？”蒋济之一下子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看苏弋和王一的脸色，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一边走到车后备箱看了一眼，一边叫王一：“小王，去问队里有没有人私自拿骨头去做研究。”

“好。”王一应。

“妈……”

蒋子渊刚叫了一声，苏弋就朝屋里示意了一下，让他先进去。蒋子渊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也进了屋子。

王一在驻地问了一圈，都说没动过。蒋子渊甚至还和王一跑了两趟工地，问了问现在还在工地的人有没有动过。驻地的人没动过，工地的人没回来过，就更不可能动过。

所以一个事实就是，下午出土的骨头，丢了。

不翼而飞了。

蒋子渊和王一再回来时，唐砚也在驻地。

考古队出土的骨头丢了，这等大事一个也不能落，涉事人员必须全员在场。

然而即使将所有人都召过来了，也不能解决骨头丢了的问题。考古队不是刑侦队，不可能挨个审问到底有没有动过骨头。

蒋子渊的目光扫过考古队的每一个人，他突然联想到五年前魏城遗址出土的那块骨头。

当时出土的那块骨头形状相当奇特，开始只是按照惯例发了篇考古通告，但图片上传到网络后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魏城考古队挖掘到一块龙骨”这样的文章层出不穷，那场风波也许是考古队甚至是考古研究所始料未及的。

那篇公告随即被撤掉，照片也做了处理，后期属于“查无此图”的状态。再后来过了一段时间，烟城考古研究所发了一篇关于那块骨头的通告，说骨头已经研究完毕，并且已在烟城博物馆展出，是块恐龙骨。

当时蒋子渊去博物馆看了那块骨头，展出的骨头的确是块恐龙骨，蒋子渊就觉得展出的骨头和最初在网上发布的骨头照片是不一样的，而且展出一块恐龙骨，也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待蒋子渊上了大学，考古学通论的第一节课，老师就讲了恐龙其实与考古的关系并不大，它到底能不能成为考古的对象，那要看它能否与划进考古范畴内的人类活动产生关联。

上完那节课，蒋子渊又一个人跑到了烟城博物馆，在那个玻璃展柜前站了许久，那时他才清晰地知道骨头刚刚展出时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展出一块恐龙骨没有任何问题，但通过这块恐龙骨却不能窥见哪怕星星点点的人类历史，这就很奇怪。

换句话说，考古学的意义在哪里，就在于通过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器物、骨头，摸索出有生命的人类历史，让人类所留下的痕迹形成有秩序的轨迹，让人类历史活起来。

而那块恐龙骨，从存在年代上看，与人类活动毫无干系，显然不在考古学研究的范畴。这消息如果是哪个古生物研究所发的，那无可厚非，可它却是烟城考古研究所发的，这就令人费解了。

而且究其根源，这骨头最初为何能掀起波澜，是因为所有看到骨头的人，都觉得它的形状像是传说中的龙角。而最终在博物馆展出的是翼龙的羽翼，形状上难说得过去，在大众心理上就更难过得去。

但那篇公告之后也再无甚消息，沸沸扬扬的讨论最终也偃旗息鼓。

普通大众的注意力逐渐转移，蒋子渊的目光却始终都留在这。

他一直关注着魏城遗址的消息，继那块骨头之后，魏城遗址陆陆续续出土了许多东西，有容器，有未腐烂完的衣物，什么都有，却就是再也没出过骨头。

正常来说，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一个实实在在存在过的文明，不说文明，哪怕只是一个部落，也不可能只有一块骨头。而且既然出土的骨头是恐龙骨，又判定了它的生存年代与人类无关，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在这里考古，那之后挖出来的器皿衣物又是怎么回事？

从发现魏城遗址到现在，十年之久，从未得出像样的研究成果，为什么烟城考古研究所还要大动干戈、劳师动众地派这么多考古专家在这里驻扎？这里到底生存过什么人？什么部落？什么种族？这一块遗址到底能填补人类历史的哪一块空白？

又是究竟为什么，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骨头出土？是真的没有，还是……

“好了。”

蒋济之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一下将蒋子渊拉回现实，他甚至被吓得一抖，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蒋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