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事(2/2)
先皇同意你们离京时,我在殿外站了一夜。秋露打湿了衣袍,我却浑然不觉。
他拄着拐杖走出来,浑浊的眼里透着锐利:死了这条心吧,他眼里没你。
我知道。
可我还是忍不住问:父皇为何答应?
他冷笑: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我沉默。
让他走。先皇转身离去,背影佝偻,走得越远越好。
先皇薨逝那日,我继位为帝。
龙案上堆着厚厚的奏折,我却盯着那个装着你消息的锦盒发呆。赵晏来报边关军情时,我鬼使神差地问:温太医近来如何?
暗卫每月都会送来你的消息。你在边关开了医馆,秦战给你砌了药圃,你们收养了个孤儿...
我抚摸着木盒里泛黄的纸条,突然很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想让你回来。
这个念头疯长,像藤蔓缠住心脏。我拟了圣旨,又撕碎;再拟,再撕。
我忽然平静下来。
就这样吧。你人在扬州,少年的你在我心里。
至少这样,你是我一个人的。
可你们还是回来了。
宫宴上,我故意召你诊脉,看着你跪在阶下的身影,恍惚又回到十九岁那年。我故意让你喝酒,故意在秦战面前提起旧事。
看到他暴怒又隐忍的样子,我竟有种扭曲的快意。
凭什么他能轻易拥有你?
可当你因担忧秦战而苍白了脸色时,我又后悔了。
秦战请缨出征时,你站在他身侧,安静地为他系好披风。你说:臣会备好伤药。
我忽然明白,你从不是谁的附属。你是他的后盾,是他的归处。
秦战失踪的消息传来,我攥着军报的手抖得厉害。
瞒着温亭羽。我对赵晏说。
可我又怕你恨我,恨我隐瞒。
我连夜宣你进宫,你站在御书房,眼底血丝密布:陛下,臣请赴边关。
我望着你,忽然想起十九岁那年,你跪在阶下为我包扎伤口的模样。
去吧。我听见自己说,带他回来。
你们凯旋那日,我站在城楼上,看着秦战骑马行在前方,你牵着温言跟在后面。少年颈间的银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声清脆如铃。
我摸了摸腰间的旧香囊,转身离去。
后来听说你们去了扬州。我派暗卫远远看过一次,回来说你们在院子里栽满了芍药,温言那小子已经长得比你还高。
我打开锦盒,把那些关于你的只言片语都烧了。
灰烬飘落在金砖上,像一场黑色的雪。
就这样吧。
你们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让我余生的梦里,还是你十六岁时,递给我香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