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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刀光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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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又是这般场景!上回是世孙,这回怎么,八皇子都冒出来了!”

——“少说两句吧!今天看着阵仗不小呢!”

——“后头赶来的是不是羽林卫?诸位莫要再说了!”

蓝蓝绿绿的文官们攒在御花园小径上,后头的人要看一眼里面都难。聂政索性放开了嗓子:“臣弟惊闻七皇兄被诬告谋害长公主,这些无稽之谈,难道就是大理寺今日关押七皇兄的罪证?”

“千里迢迢归来,只为保你的七皇兄,你们一家,还真是蠢到了一处。”褚沥望向眼前看不到头的文官们,“人来得很齐嘛,不过,怎么好像少了谁?”

“我没有来,让你很失望?”御书房后闪出个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来人解下斗篷,露出一身素净青衫。

他显然也是一路奔波,解了凌乱的发冠将头发草草束起,鬓角碎发还散落着。

“安泫青!”褚不庭怒极反笑,目光死死钉向安泫青覆着薄汗的脸,“你已不是镜王妃,今日出现在此,是想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与镜王暗通款曲吗?”

似乎嫌御书房外还不够热闹,一阵刺耳的甲胄摩擦碰撞声后,金吾将军陈钦拨开挡路的文臣在御前单膝跪下:“皇上!东南城门守军忽然出了差错,有一群……看着像私兵的乱贼攻破了城门,往皇宫来了!”

褚沥身后的手指猛地收紧,掐住自己的手腕,明黄常服下渗出冷汗,脸上挂着的虚假笑意瞬间僵住,“东南城门?”他声音低哑,突然向前半步拔出陈钦的佩刀,抵在刀主人喉间,刀刃在暮色里泛着不祥的冷光,“昱都九门,只破了一个,便能教你如此慌张?”

“不……不,皇上,城内也有他们的人,他们里应外合分兵巷战,金吾卫投鼠忌器……”

“蠢货!”他扬手将刀砸在青砖上,“传朕命令!见贼就杀!管什么百姓——”话音未落,远处宫墙轰然炸开火光,映得他瞳孔中一片扭曲热浪,“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全部肃清!”

他猛然转身,指尖几乎戳到安泫青面门:“东南城门的动乱,又是你的好戏?”

他喉间逼出的气音裹着唾沫星子:“区区五品翰林编修,不在史馆抄书,却与镜王府不清不楚,还胆敢与叛军扯上关联——安泫青,朕却不知你一介书生竟有如此大的能耐,你莫不是我大钧的灾星!”

安泫青迎着他狠毒的目光站得更直了些。廊下灯笼被夜风吹得乱晃,他擡手掸了掸衣襟上的泥渍,指节敲敲腰间临时佩上的翰林院牙牌:“我早就听你说过的,在想要我命的人里,你是最排不上号的那一个。”

他目光扫过阶下杜如泰衣摆暗痕,声音才是真如淬了毒般令人不寒而栗:“事到如今我还想问一问杜少卿,我们家王爷,身上没多什么不该有的伤痕吧?”

放肆!褚沥擡脚踹翻玉阶下的落地铜鹤香炉,龙涎香灰扑了安泫青半肩。他身体的确快被丹药与暗毒掏空了,明黄衣袖下孱弱的肩膀抖得发颤,人却突然笑出声:“皇榜状元,年少成名,你也不过是要委身于褚不庭身下。后世史书笔墨如何载你,却是君子不敢想的了!”

“你说笑了,”安泫青拂去肩头香灰,冷声道,“我与镜王如何,轮不到你操心。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上过你。”他顿了顿,目光直刺褚沥,“镜王、长公主、八王爷、王太傅……乃至当年的东宫,皇上还是担心一下,史官会怎么写你这个残杀忠良戕害手足的昏聩暴君吧!”

“你!”褚不庭喘着粗气,无暇顾及站了一院子的大臣,手中刀刃架上安泫青颈间。

刀锋冰凉刺骨,紧贴着安泫青颈侧跳动的血脉,一丝锐痛传来,细微的血线蜿蜒而下,染红青衫素领。安泫青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迎着刀刃微微侧过头,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只够近在咫尺的褚沥听见:“怎么,怕了?怕史笔如刀,怕你费尽心机夺来的龙椅,到头来只落得一身腥臭骂名?还是怕……宫门外的人,马上就杀进来了?”

褚沥瞳孔因暴怒和某种更深沉的恐惧而急剧收缩,握刀的手用力过度,剧烈颤抖,刀刃在安泫青颈上又压深半分。他喉结滚动,从齿缝里挤出嘶声:“朕现在就杀了你这妖言惑众的佞臣!”

“先生!”聂政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他身形如电,匕首已脱手化作一道寒光,直射褚沥持刀的手腕!刀刃脱手的同时,他整个人也如猎豹般扑上台阶,目标并非褚沥,而是意图以肉身撞开钳制安泫青的刀锋。

“护驾!”杜如泰反应极快,猛地斜跨一步挡在褚沥身前,同时一掌劈向飞来的匕首。铛啷一声,匕首被掌风震偏,深深钉入御书房朱红门框,刀柄犹自震颤不止。

聂政的冲势被杜如泰硬生生拦住,两人在狭窄的玉阶上瞬间缠斗一处,拳脚带起的劲风刮得近处文官衣袍猎猎。

阶下群臣早已乱作一团,惊呼、推搡、跌倒,喊叫声不绝于耳。蓝绿官袍混作一团,有人试图高喊“住手”,声音却被更大的喧嚣淹没。

金吾将军陈钦挣扎着想爬起来捡刀,却被混乱的人流踩踏得动弹不得。

“都给我住手!”魏瑾喊声尖锐,陡然穿透混乱,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褚沥身侧,雪白拂尘如毒蛇吐信,精准地缠上了褚沥持刀的手腕,那力道看似柔和,却带着阴狠的巧劲,迫使褚沥的手腕猛地向外一扭。

“呃!”褚沥吃痛,刀锋终于从安泫青颈上移开。

安泫青趁机后退半步,擡手捂住渗血的伤口,冰冷的眼神却死死钉在褚沥因疼痛和惊怒而扭曲的脸上。

“皇上!此刻内忧外患,岂是处置这不知死活的书生的时机!”魏瑾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催眠的平稳,他死死扣住褚沥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再拖一阵子,叛军恐怕要破宫门,当务之急是调兵平乱!镜王还在大理寺牢中,安泫青跑不了!”

仿佛为了印证魏瑾的话,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整个御书房的地面都为之颤动,紧接着是砖石崩塌、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和此起彼伏的惨嚎。

“报——!!!”一个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的羽林卫连滚爬爬地冲进御花园,声音带着濒死的哭腔,“皇上!承天门……承天门被炸开了!乱军……乱军杀进来了!那乱军之中竖起的,是……是镜王府的旗号!”

褚沥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若非魏瑾死死搀扶,几乎要瘫软下去。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扭头看向安泫青,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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