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褚洆（2/2）

聂政便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头来：“先生。”

“怎么，山庄里待着无聊？”安泫青示意他坐下，“这事最后还要把你牵扯进来，你别怨你哥，都是我的主意。”

聂政揭下覆面的黑布：“我谁也不怨，昱都这些事，你们都不同我说。”

“哥哥嘛，大概都是这样？”安泫青笑着摇摇头，“他晚上要来，还有定疆。你们哥俩要不要见一面？”

聂政没说话。

“就当你答应了，我去叫厨房做饭，米下锅可就不能走了。”安泫青把茶给聂政满上，背着手晃出了书房。

聂政独自在书房静坐，一阵睡意慢慢涌上来。

他在西北接手了许多军务，正乐在其中，却收到安泫青信函，言兄长有难。恰巧褚不应也回了西北，他再想打听昱都的事，也没了途径。安泫青在信里要他回京，他便马不停蹄地来了，要他以八王爷的身份回来，他便带上了当年偷偷顺出宫的母妃旧物。

他赶到昱都，城门却因长公主之事戒严，他便只能安顿在山庄。

山庄内一切都井然有序，连山谷里的私兵，训练的姿态比起西北军亦不遑多让。他无端就想到两位兄长这么多年的步步为营，他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只是看着，两位兄长就能把一切摆平。

而他，被叫了这么多年的小八、洆儿，竟真像个长不大的弟弟。小五安慰过他，说阿政哥，你已经很有用了，做暗卫、理军政，还能保护夫人。

他却知道，七哥无论把他放在什么位置，都一定是顺手就能护住。

他从没真正以身涉险过。

连日赶路，劳身劳神，聂政很快就枕着手臂沉沉睡去。

待他幽幽转醒，已是傍晚，耳边有些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三个人影围着一张书桌。

“阿政醒了。”安泫青瞄到他擡起头，“脖子痛不痛？”

聂政闻言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酸麻感姗姗来迟，他扶着脖子站起来，肩上披着的衣袍滑落在地。他弯腰把衣服收进臂弯，擡头看见兄长只穿着衬袍，也向他投来目光。

“王爷，先生，元将军。”

安泫青啧了两声：“八王爷，这样叫我们，被探子听见，我们所有人的脑袋长在你身上都不够掉的。”

“皇兄，安翰林，元指挥使。”聂政老老实实地改口。

安泫青这下噗嗤笑出声来：“不欺负老实人了，逗你玩呢，过来坐。”

只有褚不庭左侧有位置，聂政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坐下了，顺便把怀里的衣服塞到他怀里。

“你醒得是时候，正说你呢。”安泫青在桌子底下踢了褚不庭一脚，示意他把几人刚才说的话复述给聂政。

褚不庭坐在临窗的圈椅上，月光恰好漫过他缠满纱布的左手——那就是三日前在洛州“被八王爷所伤”的“证据”。

他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暗纹——那是母妃以前最爱绣的并蒂莲，也曾绣在他、兄长和聂政的衣袍里。

褚不庭绷着声音开口，声线像浸了霜：“皇帝要定疆杀了你。”

聂政：？？？

“这大约是皇帝对我的最后考验，他们怀疑八皇子被镜王府藏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元封出声解释道，“王爷说和你交手的时间、地点，先生都准备好了人证物证，长公主的事嫁祸不了王爷，他就只能杀了你，让八王爷这件事不了了之。”

“那原定的计划……”聂政惯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隐有对元封的担忧。

“放心，我大哥和我爹也不是吃素的。”元封很不见外地拍拍聂政的背，说来也好笑，西北军中这群“老将”，看向聂政的时候，总会带点诡异的慈祥。

安泫青道：“谋害皇亲国戚，我觉得这事正好让我们借机对他发难，他实在蹦跶得太久了。”

依照安泫青的设想，聂政需要在元封查到八王爷之前现身认错，最好是在大理寺找镜王府麻烦前。先解了褚不庭的嫌疑，再揭发褚沥暗中杀死长公主、企图杀死聂政的事，到那时即便不能解决褚沥，凭借东宫已立，也能逼他退位。

“这次可不是他拉个人监国，写个罪己诏就能解决的了。”

“如此再好不过，但搜集皇帝罪证，岂是易事。”聂政却道，“上次之后，他做事必定更加谨慎。”

褚不庭只道：“事已至此，兵来将挡吧。”

“左右我们也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安泫青递给聂政一张纸，“如果明天大理寺的人没找上门，你在这个地方，等着遇刺就行——也不要放松警惕，皇帝既然对定疆不放心，就必然有一批人是真奔着取你性命去的。”

褚不庭沉默了片刻，还是将手复上了弟弟的手腕：“记住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