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皇陵（1/2）
第125章 118.皇陵
月出东山，官道也被虫鸣笼罩。
两匹骏影一前一后，在泥泞上奔驰。
皇陵外某处，褚不庭勒住缰绳，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扫过一尊歪倒石马基座上的青苔。
“别宫在西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峻。
安泫青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已相当熟练。他余光扫过那尊石兽，为这皇陵的荒凉震惊了片刻。
“宫里的人说，太医院的医案正本怎么也找不到。至于当时负责照顾长公主的嬷嬷，也在不久后暴毙，就连提前为她孩子选定的乳母也‘病逝’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原来驸马死的时候，褚钺还没出生……这哪里是小产，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偷天换日。”
两人沿着神道前行，安泫青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一尊倾倒的石灯上。那石灯的灯座上刻着缠枝纹样，在一片叶脉处，有几道细细的刻痕。褚不庭蹲下身，就着月光观察那些稚嫩的浅浅刻痕，触感有些粗糙：“是个‘钺’字。”
安泫青挑眉：“看来我们的小徒弟，确实在这里生活过。”
别宫的朱漆门已褪成深褐，门环上结着蛛网。褚不庭掌心按在门缝处，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年久失修的门闩应声而断——这个条件，哪里会适合养伤。
殿内陈设蒙着厚尘，却意外整洁——显然不曾被人惊扰。
褚不庭拂开纱帐，却发现一切都有种被刻意复原的诡异感。
皇帝应该先派人来过了，但显然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安泫青，却发现对方也正皱着眉头，盯着殿内那张尘封的床铺。
安泫青走到床边，伸手敲了敲床沿。这是一张拔步床，做工精致，床沿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这种拔步床最多暗格，床的主人若藏进什么旧物，多半年岁久了也就忘了。他的手指在床沿上轻轻摸索，忽然眼睛一亮，真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用力按下，几朵荷叶下方，木头“咔嗒”一声打开，露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他拿起那本册子，纸页缝隙中，一片干枯的牡丹花瓣突兀地滑落。
那册子上是许多簪花小楷写就的片段，，字迹虽受了潮，好在依稀可辨：“回宫后，我称腹痛如绞，太医假言滑胎……实则……”墨迹在此处晕开，再往后，就是文字主人独自养胎记下的碎碎念。
到最后几页，那规整的簪花小楷愈发锋芒毕露。安泫青的目光在某处停住，显然写这行字时，褚洵情绪极为激动，“钺儿哭声响亮，眉眼肖我……”
他轻轻合上册子，忽然轻笑一声：“这手记的语调天真烂漫，很难想象是出自……长公主之手。不过褚洵的字倒是和她本人很像，有股狠劲。”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阿舜，我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如果她是皇子，又或者如果太后野心再大点，恐怕这皇位，当年就轮不到褚沥来坐。”
褚不庭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神道上的松柏在风中沙沙作响，连树叶的声音都透着森森的威严。
他心中清楚，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长公主是男子，如果褚沥不是庶子，他们又何必机关算尽，争得头破血流？而他自己，若不是身世凄凉，又怎会在西北与昱都之间艰难生存多年？
远处，马蹄声忽惊扰了整齐的潇潇叶鸣。
安泫青立刻将册子塞进袖中，目光警觉地看向窗外：“是定疆和长公主到了。”
两人迅速闪到书架后，透过细缝观察着殿内的动静。
不过片刻，一行人走进殿来。长公主面色苍白，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坐在榻上——看样子魏瑾的毒还是让她吃了苦头。
她目光扫过殿内的陈设，眼中几番明灭，不知是怀念还是感慨。
“走了许多年，这里还是大差不差。”褚洵指尖抚过墙边裂痕，手上护甲被坑洼的墙皮刮下一枚，她忽而轻笑，“物是人非啊。”
元封垂眸：“微臣先行告退。”
“元封，”褚洵忽然唤他全名，“你说，若皇上看清你的主子其实不是我，而是……”话音未落，窗外骤起狂风，吹得纱帐翻飞。褚不庭按住腰间刀柄，却见安泫青摇头——长公主故意说半截话，不过是试探元封。
“微臣不知。”元封后退半步，铠甲轻响，“但殿下该知道，有些秘密，带进棺材更安全。”
她话还未说完，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纱帐翻飞。褚不庭下意识地按住腰侧鸣渊剑柄，却见安泫青紧随其后将自己的手复上来。
“静观其变。”
褚洵淡淡道：“本宫看这雨反倒像要停了，不如四处走走，追忆往昔。”
最后几个字被她咬得极轻。
“殿下请自便。”元封转身离去，只留下两个锏卫在门外守着。
殿内又空无一人，安泫青从书架后走出，盯着长公主方才坐过的榻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在等我们。”
褚不庭捡起地上的那枚护甲，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陷入沉思：“她知道我们会来销毁证据，这是挑衅，还是求救？”
“或许两者都有。”安泫青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烛火映得他眼底泛起冷光，“当年她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藏起孩子，必定有后手……”
“这日记我收着吧，她往暗格那里看了好几眼，明显念旧。”安泫青把那手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头也不擡道，“她怎么老写那个灯？”
——那只青铜灯。
他忽地擡头：“阿舜，如果别宫有没销毁的孩童之物，会被藏在哪里？”
褚不庭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当年‘小产’，父皇特许她将死胎埋在皇陵外，只是不能立碑。”
那便是他们最开始看见的那盏青铜灯了！
二人又回到来时经过的地方，估摸着长公主和随从都已安寝，褚不庭用鸽哨唤来元府暗卫。
这处，应当是褚钺小时候常来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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