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互疑（1/2）

第124章 117.互疑

御书房内，龙涎香混着上好墨香沉沉浮浮。内侍通传锏卫指挥使求见，皇帝朱笔悬停，一滴赤墨坠在折子上，洇开刺目的红。

元封跪在阶下，飞鱼服上斑驳点染，血腥气犹在。

“请陛下责罚。”

笔尖缓缓落下，皇帝勾去折子上一行字，才擡眼看他：“令牌没用上？”

“臣奉密令巡查京郊防务，恰在护国寺附近遇到一伙刺客，向长公主下手。”元封喉结滚动，后背绷紧，“刺客不似军中人士，反倒像江湖路数。”

“哦？那就是被人截胡了。”褚沥搁下笔，指尖轻叩案几，“爱卿倒是警醒。”

烛火噼啪一响，元封额角渗出冷汗——皇帝在试探他对这伙突然冒出来的刺客是否知情，是否另外参与了这场“刺杀”。

“微臣不敢懈怠。”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箭簇，双手奉上，“这是当时射出的一支冷箭，箭上淬了毒，若非殿下避让及时……”

皇帝这时却面色微变，接过箭簇，对着烛光端详：“朕这个妹妹，倒是命硬。”

他忽然话锋一转，“元卿，你跟随褚不庭多少年了？”

“臣门荫得仕，一直供职西北军中。”

“是啊，多少年了，就只有这一个上司。”皇帝叹息般说道，“当年你们是不是，还有太学的同窗之谊？说起来，朕应当也在太学见过你。”

元封猛地擡头，正对上皇帝幽深的目光——那眼里没有怀念，只有冰冷的审视。

“微臣……事君不敢有二心。”

“很好。”皇帝站起身，玄色龙袍扫过阶前，“长公主也与你有恩，明天你亲自护送长公主去皇陵别院养伤吧。”他俯身拍了拍元封的肩，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她在那里养伤，似乎很好呢。”

铜壶滴漏声里，元封重重叩首。退出殿门时，夜风掀起他一片衣角，露出腰间藏着的半块镜王府令牌——这块令牌，注定没有用武之地了。

……

“褚洵差点真死了？”

棋盘上黑子被撞得歪斜，安泫青指尖悬在半空，眉头紧锁。窗外暮色沉沉，将书房内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元封传信，刺客是两拨人。”褚不庭拾起那枚滚落的白子，指腹摩挲过冰凉的玉质，“原本是褚洵的人，但其中有人下了死手。若非锏卫提前埋伏，她必死无疑。”

安泫青收回手：“她敢拿自己当饵就是做了万全准备——可这饵太香，引来的不止是我们这条鱼。”他推开棋盘起身，袖口扫乱残局，“谁会急着杀她，莫非是魏瑾？”

“但‘褚洵不能死’，不是我们的共识吗？我们授意他把皇帝的刺杀透露给褚洵，不就是因为不想她死太快。魏瑾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插一脚？”

热风撞开半掩的窗，安泫青一把按住桌上被吹散的密信，突然僵住：“不对！元封现在，是不是进宫复命了？”

他仰头向后靠在椅子上：“是我轻敌了。”

皇帝恐怕从未完全相信元封。

褚不庭沉默片刻，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册子：“这是兄长找到的，十五年前侍奉皇陵别宫的名册，这些人，大多不在人世了，张英也在其中。”

安泫青瞳孔微缩。烛光下，纸页间干涸的血渍像一道陈年伤口。

“阿舜。”他忽然轻声问，“若褚钺真是长公主的孩子，你当如何？”

褚不庭合上册子：“那便送他回家。”

……

夜雨敲窗，安泫青小院偏厅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魏瑾掀开兜帽，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青石砖上洇开一片深色。

“玩脱了。”他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所有人都玩脱了。”

安泫青指尖一顿，茶盏停在唇边：“怎么说？”

“护国寺那批刺客，最后还是皇上的人。”魏瑾冷笑，“他怀疑任何人，这次是故意试探——试探元封，也试探所有人。”

褚不庭眸色一沉，指节叩在案上：“箭上的毒？”

“是我。”魏瑾从袖中取出一支细竹管，倒出半截乌黑的箭簇，眼底一片坦然，“我是想让她死，原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会牵连王府。”

安泫青突然笑了：“难怪元封复命时，陛下看见这支冷箭，整个人都不对了。”他转着茶盏，眼底寒光浮动，“原来他也差点玩脱了。”

雨声渐急，魏瑾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他本就想让长公主死，是你的安排，给了长公主机会。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有把握棋高长公主一着。”

“更麻烦的是，皇帝已经起疑褚钺的身世。他派元指挥使护送褚洵回皇陵，根本就是一场杀局——既要灭口，又没死嫁祸给你们的心。”

“你——”安泫青惊诧地望向他，“你也猜到褚钺的身世了？”

魏瑾抿了抿唇，道：“不是猜，我进宫前就听见过他喊长公主‘母亲’。”

“你不早说！”安泫青被一口茶呛住，从椅子上弹起来，“不……你真是长公主送进宫的！”

魏瑾无辜道：“你们上次也没问。”

“皇陵……当年褚洵在别院‘养病’时，所有太医记录都被销毁，但我总觉得，皇帝已经知道了。”安泫青指尖点了点桌面，擡眼看向魏瑾。

魏瑾脸色骤变：“你怀疑我？”

“多疑在我这，不是坏事。”安泫青轻声道。

沉默如潮水漫过。最终魏瑾嗤笑一声，从怀中抛出一枚玉牌：“这次他选的底牌是我，皇陵羽林卫现在由我调度。我自然想他们都死，但你们想做什么，最好抢在皇帝动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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