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互疑(2/2)
“对了,还有一件事,若不是我那支箭让皇帝乱了阵脚,我还真没机会探到。”
“——十五年前,先太子遗孤真的没死。皇帝当年,还是仁慈了。”
褚不庭一个箭步上前,若不是安泫青拦住,魏瑾单薄的肩膀还真遭不住他一捏。
“那孩子如今在何处!”
“我不知道,看起来皇上也不知道。”魏瑾摊开双手,又在瞥见褚不庭眼底微红时悻悻收回,“对方男女未明,去向不详,他也在让我找,但我毫无头绪,这次要靠你们自己找了。”
褚钺是长公主的儿子,而先太子遗孤确有其人。
这局面已经复杂到安泫青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拾起玉牌,突然问道:“你究竟为谁效力?”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魏瑾半边苍白的脸:“你就当我是为死人。”
他转身踏入雨幕,声音散在风里。
雨帘吞没了他始终单薄的身影。
安泫青摩挲着玉牌边缘,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阿舜,这局棋走到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手底下哪些血无辜,哪些又罪有应得。”
褚不庭沉默着擦亮火折子,点起被吹灭的灯。
“无妨。”他松开手,看烛泪淌下桌面,“若有业果,我承下便是。”
“你再说这种话!”安泫青扬手就是一个爆栗,“我让你指定没好果子吃。”
褚不庭脸上色彩斑斓了好一阵,也罢,这屋里气氛总归不那么沉闷了。
……
魏瑾前脚刚踏出院门,一道黑影便贴着墙根掠过水洼。元封的飞鱼服吸饱了雨水,在暗夜里沉得像团化不开的墨。
两人在垂花门下猝然照面。
“魏大人。”元封拇指抵住刀镡,积水倒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魏瑾的斗篷还在滴水,却轻笑一声,“元指挥使这身血腥气,熏得人头疼。”
谁也没有出声质疑,对方不合时宜出现的原因。
错身而过的瞬间,元封听见魏瑾意味不明的轻叹。
“进来。”安泫青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再淋雨,明天就没力气上朝和守元吵架了。”
烛火猛地窜高,照亮元封的面容。他单膝跪地,袖口淌下的水在青砖上积成小小一洼:“皇帝有疑心,是我失算了。”
安泫青掰着手指数道:“所以,先是皇帝命你杀掉长公主,嫁祸王爷。再是我们需要长公主活下来,躲过嫁祸。接着,长公主知道刺杀之事,为自救安排一波假刺客。最后是皇帝疑心你,所以又另外找了人暗杀她。”
“不对,”褚不庭道,“他如何在褚洵的人里临时安插人手?”
“除非他一开始就猜,定疆会把这件事告诉长公主。”安泫青语毕,出门去卧房找干衣,“我找一件你的衣服给定疆穿,不介意吧?”
“别拿错有提花的。”褚不庭嘱咐道。
元封起身:“先生不必麻烦……”
安泫青很快拿来衣服。褚不庭接过,扔给元封:“去换。”
“……是。”
元封接过那件素青色的锦缎常服,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低头盯着衣襟上仅有的纹饰,银线勾出的云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衣裳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暂时忽略自己飞鱼服上洗不掉的血腥气。
他走到屏风后,背过身去解腰带,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贴身软甲卸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被包裹的冰冷铁片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下意识绷紧肩背,仿佛这轻微的动静都是一种冒犯。
安泫青靠在窗边,指尖闲闲地敲着茶盏,目光却落在褚不庭身上。
褚不庭只是低头,却仿佛只需要听衣料摩擦的声音,就能回忆起他们死生同袍这些年,他记得的那些伤痕。
元封的后颈——那里有一道陈年的疤痕,是当年战场上为救褚不庭留下的第一道伤。
元封反被阒静笼罩得不适,手指在衣带上打了个结,又松开,重新系了一遍。
“属下……”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王爷赐衣。”
褚不庭没说话,只是从案几上推过去一盏热茶。茶水温热,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元封的眉眼。
他低头抿了一口,喉结滚动,忽然觉得这茶苦得发涩。
——有多久没穿过这样干净的衣服了?
自从入了锏卫,他便活在阴影里,飞鱼服是铠甲,也是枷锁。可此刻这件常服披在身上,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他悄悄抚平袖口的一道褶皱,指尖在云纹上停留了一瞬,很快收回。
“好了?”安泫青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元封深吸一口气,转身行礼:“属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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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今天还有一章更新,原来日更万不是梦想…………………是潜能S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