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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制衡之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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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11.制衡之道

晨光透过东宫窗纱,给青砖投下细密的格子阴影。褚钺蜷缩在床榻内侧,用明黄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他盯着帐顶垂下的鎏金香囊,安神的香料不再点了——他一闻到那个气味就要呕吐。

“贵人该用药了。”宫女捧着托盘进来,身后还有两名内侍捧着漱盂和蜜饯。

褚钺缓慢地眨了眨眼,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他还是不肯开口说话?”长公主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珠帘晃动间,她已走到榻前。

褚钺往被子里缩了缩,避开她伸来的手。

太医跟在长公主身后,额头渗出细汗:“回殿下,皇孙喉中灼伤不难愈合,这失语之症……怕是心病所致。”

褚洵指尖的金护甲划过缎面被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凝视着褚钺颈间那道明显是自己掐相出来的勒痕——这孩子醒来后就没再说过一个字。

“钺儿,”她放柔声音,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你养母托人送来的,说是你从小戴到大的。”

锦囊里装着的,是褚钺再熟悉不过的物什——那块进宫前夕被母亲没收的平安扣。他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抢过锦囊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过片刻,又缩回被子里。

褚洵抚着褚钺的发顶,继续用安慰的语气循循善诱:“到底怎么回事?告诉姑母,好不好?”

“唔……”褚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眼角淌下两行泪。

褚洵心里一紧,抓住褚钺被角又松开。

“所有人退下,未经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东宫。”

宫女内侍都退下,太医也被请了下去。母子二人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相顾无言。褚洵摘了黄金护甲,抚上褚钺露出的半张脸,几乎用气音顶出一句难以分辨的话:“好孩子,告诉母亲,你究竟是怎么了?”

褚钺眼泪流得更凶,他偏头感受母亲掌心的温度,常年读书写字,母亲手上的茧都在握笔的位置。

“还是说不出话?那你写在母亲手心,可好?”褚洵把他右手从被子里牵出来,放在自己掌心,“写吧,只有母亲知道。”

褚钺止不住地甩头,脑袋从枕上滑落,磕出沉闷声响。他推开母亲的手,却舍不得也松开自己的手,指头还勾着母亲。

“写吧……”褚洵再度劝道,“只有为娘知道。”

褚钺不断抽泣,这样的哭法又让他感受到了昨夜那种窒息,扯住床幔坐起,躲开母亲,扒在床边干呕起来。

褚洵这时红了眼眶,她侧身一下又一下轻拍她的孩子:“不着急,慢慢来。”

“母……亲……”褚钺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个半大孩子,令褚洵一下子想到皇陵那口不知被扔在后山多少年,废弃的破钟。

褚钺拉过母亲的手,在她手心一字一划地写下几个字。

梦、魇、索、命、杀、我、假。

写了几个字,褚钺似乎重新捡起了碎成一地的胆子,继续在褚洵手心写字,越写越快。

“我知道我是假的,母亲,我演不了太子,会害死你。”

“不必想这些!”褚洵一把攥住褚钺已经和她一般大的手,捏在手心,“迟早有一天你是真太子。”

褚钺锁在母亲怀中,颤抖如电流般窜遍全身,被握住的手剧烈抖动,被母亲的指甲掐红手背也浑然不觉。

母亲突如其来的安抚和话中暗藏的狠戾,像棉花堵住他的喉咙,他被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呼吸破碎凌乱,始终回不到正轨。

“不必想这些……”褚洵细致地为他整理凌乱的鬓发,又戴上散落锦被的护甲,“时辰不早了,皇孙。起身服药用膳吧,明日午后,皇上回来看你。”

“母亲!”褚钺的声音依旧呕哑,这一声喊出来,喉咙瞬间充斥一股腥甜。

“皇孙慎言,本宫要唤人进来了。”

褚洵起身,垂眸再看褚钺,眼底一切如常。

沉重的木门推开,外头早已换了黑夜,宫女内侍提着蜡烛鱼贯而入,褚洵的背影消失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中,一碗漆色汤药被放到面前,冒着难以名状的腥苦。

褚钺蜷缩回被褥间,指节死死抠住身下锦缎。他望着母亲远去,睫毛剧烈颤动,干涸的嘴唇一张一翕,却发不出声音,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情绪又到临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抽搐着,双眼布满血丝,瞳孔里是无边的空洞,像深陷牢笼,濒临死亡的兽。他无力地垂手,嘴唇半张着,吐出无声的“姑母”二字。

他听见门外褚洵的声音在同宫人吩咐什么:“皇孙病得很重,明日皇上来时,你们需得悉心伺候。”

离开东宫,褚洵还要去皇帝寝宫。要来看褚钺,是褚沥自己提的,她很早就已经暗示过褚沥,他们需要这样一个皇孙,只是不知时至今日,她这个皇兄还愿意信她多少。

“长公主殿下,陛下今日不见人。”不出意外,她在寝宫门前就被拦住。

“魏瑾?”褚洵擡眸,盯着那拦住她的人,眼底是带着玩味的冷意,“一仆不事二主,你当真是想好了?”

魏瑾沉默地避开她的目光,恭顺道:“奴婢为您通报皇上,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见到褚洵第一句话,褚沥就是骂她牝鸡司晨狗胆包天。

褚洵莞尔:“又是鸡又是狗,原来在皇兄眼中,天家血脉如此混乱卑贱。”

“你哪里来的脸讲天家血脉?”褚沥冷哼地靠着椅背,挥手让伺候笔墨的宸妃下去,“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野孩子,就要他做朕的太子?”

他言辞再难听褚洵都全当没听见,只道:“皇兄,我早就劝过,子嗣一事并不急 ,但搪塞众臣太难。我倒想从宗室抱个孩子来,可血脉再稀薄的孩子,也在宗正院白纸黑字写着,哪有你说的野孩子方便。”

褚沥收敛双目散漫,两道目光直射她有些憔悴的脸:“你却当朕蠢么?那孩子是你挑的,你究竟想储君握在何人手中,当朕看不清楚?褚洵,过几天监国的瘾就差不多了,太悠闲的话,你也不必孀居了,我看你器重的那御史大夫就不错,正巧日前他也和杜家侄女和离了。”

遭他如此这番折辱,褚洵险些折断手上金护甲,衣袍盖住双手,她依然含着得体的笑容,笑容之下是几乎遮掩不住的杀意。她开始在心底盘算,若现在就杀死褚沥,钺儿继位的可能性是多少。

“这孩子我找来有些时日了,皇兄总要见过才知合不合适。臣敢起誓,普天之下,再找不到比他更适合假装太子的人。”

“——毕竟,十四岁的孩子遍地都是,但能让朝臣相信他有资格继位的储君,从古至今也挑不出多少。”

“皇兄,这孩子心性是一张白纸,不放心,你就亲自着人教养。”

褚洵微微前倾身子,不合礼数地撑在桌上,死死盯着褚沥那双几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眼睛:“姊妹之中,做妹妹的总不会比老七害你更多。”

褚沥冷眼看着她唱戏一般到自己这走了个过场:“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那孩子怎么样朕自然会去看。”

他望向南窗外御书房的方向,恰好宫人关窗,隔绝了他的视线。

“朕最后警告你,你的脑袋,并不比褚不庭牢固多少。”

褚洵施施然行礼,稽首道:“臣谨记在心,愿陛下龙体康健。”

西北如狼似虎,早不是昱都轻易能撼动的。若褚不庭再表现出一丝反意,她相信褚沥会想明白的。

褚沥与她不同,她从未在明处对褚不庭发难,而镜王府与宫中,才是真正的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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