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对峙（1/2）

第102章 95.对峙

太傅府。

明日便是太傅头七，全府上下缟素，来凭吊的人也同这满院的白一样沉郁悲痛，明明在门外看仿佛是门庭若市的场景，入内却是一成不变的哀寂。

吊唁的宾客三三两两归去，王家两兄弟整理仪容，跪在堂前守灵。

“哥，父亲的绝笔书，你看完了吗？”

王钰焚纸钱的手一顿，被火舌舔了一口，急忙收回来。“你知道的，我于此道一窍不通。”

“我应该按父亲说的做，对吗？”王举垂眼看着覆在腿上的粗麻布，“但是父亲的法子，恐怕全昱都乃至全天下都会受到牵连吧。”他猛地擡头，火光在眼底爆燃，“大不了，我们把江南家里的人接过来……”

“不可！你莫忘了父亲的嘱托，当今圣上无道，昱都本就如龙潭虎xue，怎能如此冒险！”

太久未添纸钱，面前铜盆中火焰微弱，将熄未熄。王钰又抓了一把纸钱撒下去：“不必过于忧虑，至少你可以先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被牵连。”

王举重归沉默，许是心中还在暗自度量。

夕阳将尽，府中下人已备好粗茶淡饭，正要唤守灵的两兄弟先用晚饭，却见门外又一辆马车缓缓停稳。马车四角装饰应当十分华丽，由于场合，挂上素色纱帷遮挡。车上先下来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少年，下车后乖巧地转身扶后下的人：“祖父您慢些，都到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这么多人生死攸关的大事还不急！”须发皆白的老人下了马车，训斥着孙儿，“还不快些！”

太傅府门外不设护院，只有几个年轻的小厮，见到身着素色衣袍，举止不凡的人物，只当又是吊唁的宾客，便迎上去道：“这么晚了，劳二位大人再上门来，太傅大人在天有灵……”

“不必多礼，本侯只来见二位公子一面。”

片刻后，两兄弟匆匆跑出来，见来人果不出所料，双双松了一口气。

“老侯爷。”见过礼，王钰轻叹一句，“料想父亲不会放心我二人瞎折腾。”

文渊侯宣怀毅与老太傅是君子之交，又算半个知己，大约也只有他能拿准其绝笔信中的深意。

“你们两个可还在纠结，如何将书敬留下的东西用出去？”

老侯爷将他们二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便对王举道，“树清，你倒是与出入朝堂的他很像。你兄长带兵打仗，却更像他少时。”又指了挡自己身后，道，“不必纠结太多，我给你们找了个帮手。”

他身后，正是才散学归家的宣子卿。

“见过二位世叔，子卿愿为世叔分忧，为太傅大人遗志尽力。”

“我认得你，可是早上同崔学正来过？贤侄是十二斋的学生？”弟弟忙于遗书之事，心力交瘁，答谢吊唁者之事便由王钰操持，故而他对宣子卿有些印象。

宣子卿瞄了一眼祖父，得了眼神的许可才道：“正是，十二斋是安先生带出来的，小安先生又是太傅大人弟子，那么太傅大人也是我们的师爷了。况且太傅大人此去是为江山社稷，于情于理，我都愿效犬马之劳。”

说这些话时，宣子卿紧张得掌心都一片湿漉漉，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

在马车上，爷爷问他为什么愿意跟来，他想了一路才憋出上面那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

“世伯，”从宣子卿身上收回目光，王举略疲惫地开口，“子卿今年，还远未及冠吧。”

“差三个月满十八岁，祖父不曾记错吧？”

“还是孩子……”

“二位世叔，子卿不是孩子了。”宣子卿平静地开口，这回便从容许多，“甘罗十二岁拜相，霍去病十七岁封侯，周郎十八岁克曲阿，苏东坡二十一岁名满京师……”他看着二位披麻戴孝的长辈，定定道，“子卿不是孩子了。”

见老侯爷不表态，王举只得再劝：“子卿可知，党锢之祸？”

宣子卿猜到他要这样说，虽心中有惧却不敢大意显露，便答：“知道。”

“那你便不惧么？”

太傅之计，是要倾天下士人之力，开天下士人之口，谏皇上一人，是胜负只在千钧一发间的博弈，稍有不慎便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王举想，这一切至少，至少不能从太学始，不能从尚在读书的学子始。

“有何可惧？”宣子卿坦然道，“太傅大人是好人，所做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合乎天下大义，我们要践行太傅遗志，是顺应天下大义，又有何可惧？”

宣怀毅忍不住为自己孙儿这番话侧目，他转而看向堂中停灵之处，难平心中感慨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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