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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 赎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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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笔的红光在昏暗房间里微弱地亮着,像一点将熄未熄的余烬,固执地抵抗着沉沉压下的暮色。

米老头平板无波的声线从那个小小的金属方块里流泻出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反复切割着凝滞的空气:“……洛伦兹力不做功,只改变带电粒子运动方向……注意左手定则判定方向……”

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钝针,扎进江见夏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里。

她蜷在书桌前的椅子里,校服外套胡乱搭在椅背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发薄的棉质短袖。

六月初的夜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梧桐叶摩擦的沙沙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嗡鸣,却吹不散她浑身透骨的寒意。

手指是冰的,掌心却黏腻地沁着一层冷汗,指尖神经质地捻着桌角那板白色小药片坚硬的塑料边沿,非处方安眠药,药片已经被抠掉大半,铝箔上留下一个个空瘪的凹坑。

白天物理课上的又一次穿越,像一场冰冷彻骨的溺水。

2025年的公寓依旧死寂空旷,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和一种近乎绝望的陈旧气息。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亮着,那个名为《给十七岁的我》的文档终于不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然而,那整整一页密密麻麻、铺满屏幕的黑色句号,却比空白更让她心胆俱裂。

它们冰冷地排列着,像无数只沉默而空洞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她所有徒劳的挣扎和追问。

未来的自己……到底想起了什么?为什么只有句号?是彻底的绝望,还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崩溃?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和一种濒临窒息的恐慌。

她不能放弃。

这是最后的机会,林予冬……明天,就是明天了。

“唔……”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带着灼烧般的隐痛,猛地将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是那几片刚刚被冷水硬生生送下去的药片在作祟。

她下意识地弓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凉的书桌边缘,冰凉的桌面触感短暂地缓解了额角血管突突跳动的胀痛。

不行,必须睡着。

只有睡着,才有可能再次推开那扇通往未来的门,才有可能抓住那页句号背后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微弱的线索。

她摸索着抓过那个小小的录音笔,米老头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指尖用力,将播放模式调到了循环播放。

她完全没把握这样能回到未来,但是让她就这么度过最后不到十二小时,然后眼睁睁看着林予冬去死,她做不到。

她要试试,哪怕再次从未来无功而返,至少此刻她不甘心。

那枯燥乏味的电磁场分析、左手定则的应用,瞬间变成了一个单调而顽固的背景音,执着地填充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关掉了台灯,房间里最后一点光源熄灭,只有录音笔上那点微弱的红光,在浓稠的黑暗里,如同溺水者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固执地亮着,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轮廓。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床边,几乎是摔进被褥里。

黑暗中,米老头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物理定律都变成了催眠的咒语,又像沉重的枷锁,反复敲打着意识深处那道摇摇欲坠的门。

安眠药的效力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从四肢百骸缓缓漫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沉重感。

意识在药力与强撑的意志间艰难地撕扯、拉锯,每一次眼皮沉重地合上,又被巨大的恐惧猛地拽回。

林予冬在货车阴影下模糊的身影,报纸上那团刺目的马赛克,还有监控截图左下角那个穿着深色衣服、孤独伫立的自己……无数混乱而冰冷的画面碎片在黑暗的视野里疯狂闪现、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眩晕感终于如同温柔却无法抗拒的潮水,温柔又霸道地漫过了意识最后的堤坝……

她回来了。

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深海里艰难地浮出水面。

首先感受到的,是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微弱的掀动都带来撕裂般的涩痛。

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只能勉强从肿胀的眼皮缝隙里,捕捉到一片模糊的、熟悉又陌生的米白色天花板吊顶——2025年。

紧接着,是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剧痛,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粗糙的砂砾,牵扯着整个脖颈的肌肉都隐隐作痛。

身体沉重得像被无数湿透的棉被紧紧裹住、深埋,每一个关节都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睡衣,冰凉的布料紧紧地黏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湿冷粘腻感,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刚刚哭过?而且哭得歇斯底里。

这个认知带着冰冷的触感滑过江见夏疲惫不堪的神经。

这具身体残留的感觉如此清晰——喉咙的灼痛、眼皮的肿胀、浑身被冷汗浸透的虚脱感,还有心脏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剧烈抽痛后的余韵。

27岁的自己,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山崩地裂般的崩溃。

江见夏顾不上理会身体强烈的不适和那种被掏空般的虚弱感。

一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所有的混沌——文档!那个文档!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撑起身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从床上滚落下来,踉跄着扑向书桌。

膝盖在桌角狠狠磕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不管不顾,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猛地掀开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文档的最顶端,是几行她上次离开时留下的、充满绝望的质问。

而此刻,在那些文字下方,赫然多出了新的内容。

第一行,密密麻麻,写满了整整一行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重复到令人窒息的三个字,像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江见夏的眼底!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她的脊椎,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喉咙撕裂般的痛楚让她蜷缩起来。

她强忍着不适,手指颤抖地滚动鼠标滚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总是这样搞砸一切,真的对不起。但是我还是决定写下来,当做我自己的赎罪。

粼粼,如果……如果你还能看到这些,如果还来得及……】

文字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文档的格式和语气陡然转变,变成了赤裸裸的、像一个濒死之人最后的喃喃低语:

【十年前的明天,高考前三天。

那个清晨,天刚蒙蒙亮,路灯还没熄。我妈开车送我。

快到学校那个十字路口了,我妈突然想起来,一份今天必须交的文件在家里玄关的鞋柜上了。

她急得不行,说送我去学校折头去拿上班肯定迟到。】

【那个路口,离学校大门其实也就一公里不到了。

我妈就把车停在路口前面一点,靠边,让我自己走过去。

她说路上有灯,天也快亮了,小心点没事的。我就下车了,跟她挥手说再见。】

【我背着书包往前走,心里其实有点慌,怕迟到。

米老头那天早上要搞物理小测,我上次考得就不好,要是再迟到……他肯定没好脸色。

走了没多远,就是那个十字路口。

红绿灯是坏的,黑着。

我走到路口,就看见一辆好大的蓝色货车,歪歪扭扭地停在靠边的地方,车尾灯一闪一闪的。】

【车旁边……旁边地上……阴影里……好像躺着个人。

灯光太暗了,我看不清,但地上……地上有好大一滩黑乎乎的东西……空气里有股味道……铁锈混着什么东西的腥味……是血。】

【我吓得腿都软了,站在斑马线边上,动不了。

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都让我按亮了。

我想打120,手指头放在拨号键上,就是按不下去。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快打啊!救人要紧!另一个声音更大:打了120,等车来,问情况,再等救护车……这一套下来,物理测验肯定赶不上了!米老头会怎么说?会怎么看我?他本来就觉得我物理差……】

【我眼睛控制不住地往那边瞟。

太暗了,除了那滩蔓延开的黑色,和货车上闪烁的红光,什么都看不清。

那个司机呢?他停在这里,他应该会叫救护车吧?我要是再打一个,会不会是多余的?会不会反而添乱?】

【就这么犹豫着,大概……也就两三分钟?可能更短?但我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冷风吹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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