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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落石无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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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物理课的沉闷空气比往常更令人窒息。

米老头平板无波的声线在推导电磁感应,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

江见夏伏在桌面上,额角抵着冰凉的塑料贴面,汗水浸湿了压皱的袖口。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回来了。回到2025年那个冰冷空旷的公寓。

空气里残留着微不可查的尘埃味,书桌上台灯的光晕只照亮一小块区域。

视线第一时间投向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那个名为《给十七岁的我》的文档,光标在空白处无声闪烁。

她几乎是扑到桌前,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敲击键盘,冰冷的指尖触感带来一丝虚弱的真实感。她竭力让措辞显得冷静,可每一个字敲下去都像在冰面上凿洞:

“粼粼

我在旧报纸的监控截图里看到了自己。左下角,穿着深色衣服,站在现场边缘。

为什么我会在那里?

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靠在椅背上,盯着那几行字,如同盯着一个无解的深渊。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色,分不清晨昏,城市的轮廓在薄雾中模糊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文档页面凝固般静止。

空气里只剩下电脑风扇低微的嗡鸣,和她自己沉重得几乎凝滞的心跳。

她闭上眼,试图在这具身体混乱的记忆里搜寻一丝线索,可除了冰冷刺骨的窒息感和那张模糊截图带来的惊悸,只有一片空白。

再次醒来,熟悉的粉笔灰气味,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她茫然地抬起头,额角被粉笔灰染白了一小片,心口那块巨大的石头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现实的喧嚣里变得更加沉重冰冷。

那个未来的自己,如同沉入了更深的海底,杳无音信。

日子在恐惧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江见夏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题海。

教室、宿舍、家,三点一线。

走廊里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会立刻转身,绕进最近的卫生间或楼梯间,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大口喘息。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那个无声的诘问:为什么?

她开始更频繁地在物理课上睡着。

每一次眩晕后坠入2025年的冰冷公寓,第一件事就是扑向书桌,急切地点开那个文档。

“粼粼:

说话。告诉我真相。”

“粼粼:

求你了。我快撑不住了。告诉我那天我为什么会在那里?”

“粼粼:

你还在吗?回答我!”

她不断在文档里留下问题。

文档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掉她所有带着血泪的恳求和质问,只留下冰冷的空白。

光标固执地停留在她最后敲下的那个问号后面,像一个永恒的嘲讽。

她的恐慌如同藤蔓般疯长,缠绕住每一根神经。

书桌一角,那个属于27岁自己的白色小药盒,药片从最初的半板,迅速减少到只剩孤零零的几粒。

她注意到,药盒的位置似乎也总是在细微地挪动——显然,那个未来的自己,也在服用它们。

这无声的共鸣非但没有带来慰藉,反而加剧了她的恐惧。

她们如同被命运之绳捆绑的囚徒,在不同的时空里,被同一份巨大的秘密和绝望压垮,依赖着同一种冰冷的白色药片维系着摇摇欲坠的清醒。

五月下旬的风已经带上了初夏的燥热。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紧绷又混乱的气息,高三教学楼即将作为高考考场被封闭、消毒。

所有人必须将个人物品全部清空,搬到略显陈旧、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的实验楼去。

搬家的日子兵荒马乱。

走廊里挤满了抱着书箱、拖着桌椅的学生,各种声响混杂,沉重的拖拽声、书本散落的惊呼、催促的喊叫,还有即将告别根据地的喧哗和几分不合时宜的兴奋。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碎尘埃。

江见夏吃力地抱着一个沉重的纸箱,里面塞满了课本、习题册和零碎的学习用品,箱角抵得她肋骨生疼。

她侧着身子,艰难地在人潮中穿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拐过通往实验楼的长廊拐角,一根粗大的承重柱暂时挡住了喧嚣的人流。

她靠在柱子后面,想喘口气。视线不经意地越过柱子的边缘,望向长廊另一端,小卖铺门口宽阔的走廊。

那里围着一小群人,中心正是林予冬。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

他似乎刚从教室搬了东西出来,额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和清晰的下颌线。

几个显然是低年级的学妹围着他,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带着羞涩又兴奋的红晕,正轮流上前与他合照。

“学长学长!看这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举着手机,声音清脆。

林予冬对着镜头,嘴角习惯性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笑容很标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阳光,可江见夏却清晰地捕捉到,那双映着阳光的深邃眼眸里,没有一丝往日的飞扬神采,只有一种被礼貌包裹着的、深沉的疲惫,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配合地微微侧头,笑容依旧灿烂,却像一张精心描摹的面具。快门声接连响起。

江见夏就那样愣愣地站在柱子后面,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怀里沉重的书箱似乎失去了重量,所有的喧嚣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看着他被簇拥着,看着他熟练地对着每一个镜头微笑,看着他眼底那片挥之不去的倦怠……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拍完,围着他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地道谢离开,长廊那一端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

他抬手,用指关节用力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口气,才重新拎起脚边一个不算大的包,准备离开。

江见夏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书箱,低下头,想从柱子后面绕开,装作只是路过。然而,就在她迈步的瞬间——

“同学?”林予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他似乎没看清柱子后面的人脸,只是看到有人影顿在那里,以为又是一个想拍照又不好意思上前的。

他抱着箱子转过身,面对着柱子的方向,嘴角习惯性地牵起那个礼貌的、温和的弧度,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安抚式的耐心:

“要合照的话,可能得快一点了。我还得去搬点东西。”

江见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四肢,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她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林予冬似乎有些疑惑,又耐心地等了两秒。

最终,江见夏艰难地挪动脚步,抱着沉重的书箱,低着头,从柱子后面慢慢地转了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四目相对的刹那,林予冬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僵住,如同面具般寸寸龟裂。

他眼底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难以置信、一丝微弱的希冀,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覆盖。

领着包的手臂明显绷紧了。

“是…你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哑,那点礼貌性的温和彻底消失无踪,只剩下干涩和一种极力压抑的波澜。

江见夏只觉得脸颊滚烫,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境地,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解释:“我…搬东西路过。”声音低得像蚊蚋。

林予冬的目光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眼下浓重的青黑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怀里那个看起来就无比沉重的书箱。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了过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稳稳地托住了她书箱的底部。

“给我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动作却异常小心,仿佛那纸箱是什么易碎品。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般微微一颤。

江见夏下意识地想拒绝,手臂却软得使不上力气。

书箱的重量骤然减轻,被他轻松地接了过去,抱在自己怀里。

他原本那个小些的包,则被他用一条胳膊挂在了身侧。

“……谢谢。”江见夏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巨大的尴尬和酸涩堵在胸口。

“嗯。”林予冬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抱着两个箱子,转身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步伐不快,似乎在等她跟上。

江见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长廊里依旧人来人往,喧嚣嘈杂,可他们之间却像隔着一层真空的玻璃罩。

只有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他抱着箱子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阳光透过玻璃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地上短暂地靠近,又随着步伐错开。

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的油墨味、灰尘味和他身上极淡的、熟悉的皂角气息。

江见夏盯着他挺拔却似乎有些紧绷的后背,喉头发紧。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抱着她书箱的手,那指关节微微泛着用力过度的白。

一路无言。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两人都喘不过气。

终于走到了实验楼三班的教室门口。

崭新的“高三(三)班”门牌贴在门框上,里面是搬动桌椅的杂乱声响。

林予冬停下脚步,将那个沉重的书箱轻轻放在门口的地上,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避免发出噪音的小心。

“到了。”他直起身,声音依旧低沉沙哑。

“……谢谢。”江见夏再次道谢,声音涩然。她弯腰想去搬箱子,只想立刻躲进喧闹的教室。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腕被一只温热却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拉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

江见夏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她愕然地、缓慢地抬起头。

林予冬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看着她。

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清晰地映照出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和深重的疲惫。

他的眼圈微微泛着红,下眼睑有着明显的青影,比她好不了多少。

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碎,有深不见底的痛苦,有浓得化不开的眷恋,还有一丝近乎卑微的恳求。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沙哑的哽咽:

“江见夏……”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能不能……和我拍张合照?”

“我们俩……连一张单独的合照都没有。”

空气彻底凝固了。

周围搬东西的嘈杂声仿佛瞬间退得很远很远。

江见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他那双泛红的、带着浓重恳求的眼睛在无限放大。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些刻意筑起的堤坝,那些用麻木和题海堆砌的堡垒,在他这一句带着哽咽的请求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她看着他眼底的微光因为她的沉默而一点点黯淡下去,看着他紧抿的唇线透出的苦涩,看着他拉着她手腕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带着轻微的颤抖。

最终,在理智彻底崩塌之前,她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林予冬眼底瞬间像是投入了一颗火星,微弱的光亮重新燃起,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不敢置信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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