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8章 昼短（37）（2/2）
商礼内心苦笑，对马前进在自己身上这点算计也了然于心。
片刻后到了茶馆，他们自然是先到的一方，大概十分钟后，马红燕就到了。
这位女部长与商礼预想中的形象别无二致——板正笔挺的职业套装，短卷发，一副无框眼镜，非常干练果决的模样，眉目间依稀可见和马前进十分相似的神态，是亲姐弟无疑。
然而平日里在公司一呼百应的马前进此刻却如同耗子见了猫，在老姐面前大气不敢吭一声，恭恭敬敬双手奉上热茶。
马红燕淡淡接过杯子，却没喝，也没给弟弟半点目光，反而盯着商礼打量了几眼，问道：“这位是？”
“新招的助理，小伙子不错的。”
马前进邀功似的，“之前给你看那项目书，他写的。”
“哦。”
马红燕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接了个电话，片刻后房间外传来敲门声，又走进一个中年女性——此人倒与严肃端庄的马红燕截然两个不同风格，波浪卷发，蓝调大红唇，神态妩媚，谈不上多漂亮，但气质出众。
“介绍一下，赵静，天和娱乐的老板娘。”
马红燕起身在双方中间搭桥：“也是我多年的朋友了，小商，主要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假若事情谈成了，往后你们免不了打交道。”
“您好。”
商礼伸出手去：“我是马总的助理，您叫我小商就好。”
“呀！”
赵静一惊一乍地瞪圆了眼睛：“老马，你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大帅哥！你看看你看看，早知道今儿有这么帅的小伙子，我昨天那个艺人不签了呀！”
“……”
席间其余三人神色各异地沉默了几秒。
马前进汗流浃背地打圆场：“赵总你说笑了，这是我助理，人家不做你这一行的。”
“干嘛不做！”
赵静人虽坐下了，可眼睛始终黏在商礼身上，像两盏炯炯的探照灯：“你看这骨相，这气质，这身条，哎呀！小商，你跟着老马多没前途，来跟我呀！三年——”她伸出三根细长的手指：“我保你拿影帝！”
“……您过奖了。”
商礼有些头痛，但面上仍不显什么：“我做不来这一行的，不会演戏，没什么艺术细胞。”
“嗨，哪儿来那么多艺术天才。”
赵静嗔怪地看他一眼：“还不都靠包装？不会演也不要紧的，只要你肯来，包在我身上！”
“好了小静。”
马红燕拍拍她手背，“今天是谈正事的。再说，人家是正儿八经数学系毕业的高材生，有好好的工作不做，干嘛到你那妖精洞讨生活？”
“你这叫老古板。”
赵静又把话头对准了马红燕：“什么年代了，想要面子就别赚钱！清高，清高有什么用呀？人家豁得出去的早赚得盆满钵满啦，就说你吧，这些年这么有原则，都做部长了，大房子还换不起，亏不亏呀。”
马红燕但笑不语，视线却落在对面商礼身上。
商礼毕竟是从小看着这种场面长大的，其实心里见怪不怪，眼下正饶有趣味地琢磨着这几个人之间弯弯绕绕的关系。
这对亲姐弟的关系自不用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互相算计，倒是那个赵静，虽说看上去跟马红燕是很亲密，但实际关系如何，不能妄自揣测。
至于马前进为什么非要带着自己一起来——商礼猜测是因为之前带来谈工作的手下人，都入不得马红燕的眼。
果然，话题换过几轮，马红燕状似不经意地向商礼发问：“小商，你哪里人？”
“B市本地人。”商礼答。
“喔，那怎么跟着老马跑到S市去啦？”
“毕业了，想换换环境。”商礼礼貌笑笑：“小时候家里人都忙，没怎么在外面生活过。”
实际上他早在初中就把国内几乎玩个遍了。
而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马红燕在听到商家老屋的模糊地址后明显非常满意，出于礼貌，也没再往深了问，转而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弟弟：“我看你这次找的助理才算像个样子！”
马前进只是赔笑。
席间其实并没有针对项目本身聊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商礼知道，这桩生意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桌上茶水续了几轮，天色渐晚，马红燕接了个电话后，表示今天就到这里，日后再找时间详谈。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结账出门。
马红燕叫上弟弟走在前面，不知道在聊什么私密话题，商礼也就识相地放慢了脚步，这时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转头一看，赵静从卫生间里快步走出。
“赵总。”
商礼客客气气地向她打招呼：“您怎么回？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开车送您。”
“不用啦，我也开车来的。”
赵静摆摆手，又颇为可惜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真的不改行来我这里？”
“谢谢赵总擡举，但我实在不是这块料。”
商礼礼貌地为赵静推开玻璃门，示意她先走：“倒是——您方不方便给我张名片？家里有小孩以后想入这一行，您不嫌弃的话，也许日后还要麻烦您帮帮忙。”
“哎呀，那好说呀。”
赵静从包里掏出名片，塞进商礼掌心：“不过呢，做这一行，要么老天爷赏饭吃，要么自己给自己找饭吃。既然你说是自家小孩，我也提醒你，这戏子自古在人眼里就是下九流，如今虽说是文明社会了，但架不住有些老僵尸还那么迂腐，所以——”
她话说一半，颇有深意地对商礼点点头：“你也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是，多谢赵总提醒，我知道了。”
商礼一路将赵静送上车，“您慢开。”
再回身，那边马红燕也和马前进聊完事情，商礼尽职尽责充当哑巴司机，载着这两姐弟，先把马红燕送回电视台，再带着马前进回酒店。
一路无话，车上两人也各忙各的，直到马红燕下了车，车门一关，马前进才长长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