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昼短（32）（2/2）

“……初中吧。”沈三伏含糊不清，“就……你跟陈信在一起的时候。”

商礼喃喃重复，“我跟陈信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我没意识到这一层，就是觉得看你对他好，我不舒服。”

沈三伏说起这些，反倒坦然起来，“后来你们分手了，这几年也没见你——有新的男朋友。”

“工作很忙，我没时间想别的。”

“我知道。”

沈三伏说话轻轻的，像是怕惹商礼生气，“所以我也——也等到十八岁了才跟你说。哥，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什么？”

“不是吗。”

沈三伏语气竟十分理所当然，“你也喜欢我，我早就感觉到了。”

空气再度陷入寂静。

那沉默的几十秒中，沈三伏始终对事情的发展方向抱有一种天真单纯的态度，他甚至洋洋自得，认为二哥被自己的告白打得措手不及。

——可他一定也是非常喜欢我的，沈三伏想，他甚至开始盘算着要不要主动去讨要第三个吻。

可下一秒商礼绕过沈三伏，径自坐到餐桌上。

“三儿，过来，我们聊聊。”

“聊什么？”

沈三伏皱眉不解，但也依言坐到商礼对面，“我懂，你肯定觉得我们这种关系要是被人家知道，难免要说闲话，可我现在成年了！我们在一起，其实和别的情侣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

“没区别？”

商礼觉得荒谬，“沈三儿，我是你哥！”

“又不是亲哥！”

沈三伏犟脾气也上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商礼看了他许久，最终缓缓道：“我对你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沈三伏一愣，“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商礼静静看着他，问：“是我做出什么举动让你误会吗？”

“……不是。”

沈三伏被问得有些惶恐，他原本想回答是，可转念一想，商礼的确没做过什么越轨的行为。

——是他从小就撒娇耍赖要和商礼睡一张床，商礼不答应，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是他挑食，商礼才不得不跟着王妈学做他爱吃的家常菜。

提出要求的总是他——要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要商礼给他开家长会，给作业签字，商礼百忙之中在书房工作学习，也是他，抱着毯子靠枕，非要一起赖在书房。

他永远是主动乱提要求的那一个，商礼只是对他有所偏爱，且不曾拒绝。

所以这个人并不喜欢自己吗？

沈三伏如五雷轰顶，不死心地反驳：“可你对我那么好。”

“难道要我虐待你？”

商礼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三儿，你只是因为处于青春期，有这种感情上的冲动是正常的。”

“根本不是！”

沈三伏感到一种羞恼，脸颊滚烫，“我就是喜欢你！我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就是喜欢你，像陈信喜欢你一样——不，我比他更喜欢你，我爱你！”

这话一出，空气再次沉默了。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像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他们两人的心上。

商礼终于不再维持那副镇定的表情，深深蹙起眉头：“沈三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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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商礼当下心中并没有泛起什么波澜，他只是觉得荒谬。

他知道沈三伏平时黏自己，也感受得到少年对自己非同寻常的依赖，可长久以来他从没有把这种特殊的亲昵划分到喜欢——甚至爱这个领域里。

毕竟自己在收养沈三伏时，他的确只是个八岁的、无依无靠的幼童，于沈三伏而言自己是救命稻草，是唯一能够依靠和信任的对象，因此而产生出一些特别的亲近，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就像当年王妈妈辞职，沈三伏也因为舍不得，在家里抹了很久的眼泪。

可——事情究竟怎么会走到这样的方向？

继而商礼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因为父母在成长过程中的缺位，沈三伏很有可能对感情没有应有的、正确的认知。

毕竟自己陪伴他的时间无论如何不可能和亲生父母一样多，何况家里长年只他们两个，相较同龄人而言，沈三伏缺失的不只是父母，还有老一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于连一些无关痛痒的亲戚都从来没有接触过。

他的人生太单纯了，单纯到除了商礼，再也塞不进第二个人的存在。

所以，眼下这场毫无来由的表白，应当只是一种因阅历太过单纯而产生的情感错位。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