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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昼短(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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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昼短(13)

沈三伏续写的后半部分发给葛政以后,那边很久都没有回音。

直到初三下学期开学后不久,消失了许久的葛政打来电话,告诉他李石导演打算开始筹拍这部电影,问他想不想来试镜,后来还从语音切换成了视频,葛政在屏幕里看到沈三伏的个子长了一些,但总体还不算高,面孔也是很青涩的少年模样,松了口气。

“是这样的,小伏,剧本的前半部分呢,很明显和后面是两个年龄段,但是李石和我都不想选两个演员来演,一个是考虑到小演员的演技,可能前后不够流畅,衔接不起来,另一个是李石现在手上有别的事情,忙不过来,我们打算先拍前面大山生活的那部分,等空闲下来,再建组拍后面的大头。”

“你呢现在的条件也正好,你现在的状态刚好能演前半段,再稍微大一点,等你上了高中如果忽然窜起个子来,那就演不成了,怪可惜的,而且李石蛮喜欢你写的后面那段,虽然还没定稿吧,但我估计也是在你写的基础上修改,你考虑一下,问问你哥的意思。”

沈三伏应了下来。

那段时间商礼已经在为出国做准备了,临近毕业,相关的论文答辩都准备得差不多,实习也顺利结束,他有了大把时间可以锻炼身体,去刷跳伞次数,出门变得很频繁,沈三伏几乎成了留守儿童,有一次他一个月只见到商礼两回。

把葛政的意思跟商礼说后,商礼第一反应是时间不行。

李石是个喜欢拍实景的人,拍前半段一定要进山,不说山里的冬天环境多差,光是沈三伏这种容易感冒发烧的体质都让他很担心,另一方面美国那边的俱乐部已经联系好了,有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跳伞教练刚好要在那儿停留两个月,是个很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不知道人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

商礼很纠结,外出跟组毕竟跟之前在学校里拍戏不一样,沈三伏长这么大从来没一个人出过远门,何况是要他一个人去环境那么恶劣的地方。

沈三伏观察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说:“二哥,我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

商礼拧眉看他:“你去过山里么?山里的蚊子咬你一口你都能痒半个月,我不在你一旦生病,谁照顾你?”

陈信在一旁解围:“冬天哪有蚊子,你别大惊小怪。”

商礼抿着嘴唇想了想,还是对陈信摇头:“算了,我不去了,帮我谢谢你朋友,什么时候他如果回国,我请他吃饭。”

“你练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放弃!”

陈信也急了:“多辛苦你自己知道,这么好的机会,人家教练一年到头满世界飞,想遇上一次多不容易,那边给咱们留了两天的时间,咱们提前一个月过去,足够倒时差和调整身体状态了,不是都说好了么?”

“不行,三儿我不放心。”

商礼还是摇头:“我跳伞次数不够,原本也不一定能飞,算了。”

“小伏,你快劝劝你哥。”

陈信没办法,转头向沈三伏埋怨:“你哥真的为了这次出国准备了很久了,你都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多辛苦,如果放弃就太可惜了。”

然后又和商礼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给小伏找一个临时助理跟他一起去拍戏,两个也行,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你如果担心小伏,随时打视频看他,再说葛老师他们也都是合作过的人,小伏不会怎么样的,他演主角,剧组肯定能照顾好他。”

沈三伏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这时才努力对商礼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哥,我可以的。”

商礼还是摇头:“我再考虑一下,找时间和葛老师亲自聊聊。”

陈信还要说什么,被商礼忽然凌厉起来的目光看了一眼,顿时心头一凛,只好扯开话题。

-

很多年后商礼回想起当初那个午后,依然觉得那是自己一生当中做过的最愚不可及的决定。

其实一切早有预兆,沈三伏的反常,陈信的反常,三个人在一起相处时空气里那种暗流涌动的怪异气氛,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反常,一切的一切被命运暗中掺杂在一起,过度反常竟反而产生了一种迷惑人心的平静,让商礼误以为那是真的相安无事。

他的确憧憬着翼装飞行许多年了。

跳伞前在高空中向下俯视,山川湖海都成了凝固的画,头顶是辽阔云霞,眼前是无垠旷野,耳边狂风猎猎,向前一步,可能粉身碎骨,也可能跃向永恒的自由。

商礼每次跳伞前,脑海里都会闪回从前那些人生片段。

记忆里高大又破败的二层小楼,门口的哨兵,花坛里的月季,奶奶的暗蓝色缎面旗袍,爷爷的红金勋章,母亲的毛笔,父亲的军装。

可惜那些记忆早已经变得太模糊了,他对父亲的印象只剩下残缺片段,只记得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相处时光里,那一年父亲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样笑着出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家庭的分崩离析。

奶奶是最先崩溃的那一个,优雅自持了一辈子的老人哭瞎了眼睛,哭昏了头脑,白发苍苍地抱着父亲的遗像咽了气,之后是母亲,商礼记得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几天以后,母亲在家里割腕自杀。

爷爷一辈子腰杆笔直,却在一夜间佝偻成比乞丐还落魄的模样,那栋昔日里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小楼渐渐被死气包裹,院子里的花谢了,草枯了,门口的哨兵走了,平日里常来拜访的各家叔伯大爷也一天一天地消失了。

商礼后来对于童年的一切印象都浓缩成一张照片,照片里爷爷终日躺在一张藤椅里,望着窗外的四季,一望就是一整天。

起高楼的过程多漫长,楼塌了却只要一瞬间。

不到一年,商礼的生活从天堂跌入地狱,那一年他7岁,刚上小学,某天午饭时掏出饭盒,发现里面不知被谁丢了一条刚死不久的毛毛虫,翠绿的尸体静静躺在白米饭上,像命运向他下达的最后通牒。

商礼沉默了一会儿,盖上饭盒盖子,转头望向窗外。

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天气,初夏时节,到处绿意盎然,不知什么鸟儿在枝头喳喳地叫着,叫了会儿,扑腾两下翅膀,飞走了。

真好啊,七岁的商礼想,如果自己也是一只鸟就好了,有了翅膀,就能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能飞去天上么?去问问爸爸他去哪儿了?问问妈妈她的手腕疼不疼?问问奶奶有没有在天上想爷爷?

后来商礼找到那个往他饭盒里放虫子的同学,课间休息时,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人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然后拿出提前捉好的用纸包着的一把虫子,尽数塞进那小孩嘴里。

那件事情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可他是商司令的孙子,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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