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昼短（8）（1/2）

第17章 昼短（8）

“男朋友。”沈三伏重复道。

“嗯，所以要有礼貌，但不需要那么拘束，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就好。”商礼很耐心地同他解释，大概是希望沈三伏能够表现得对陈信亲近一点。

陈信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小伏内向，就不要强迫他多说话了。”说着还很亲密地拍拍商礼后腰，又转头问沈三伏：“你要在这儿吃水果吗？或者拿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吃？”

沈三伏缓慢地眨眨眼睛，对着陈信笑了笑，没有再看商礼，端着自己那盘水果转身走了。

他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嘴里残留的哈密瓜汁液又苦又涩，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干呕起来。

沈三伏推开卧室房门，望着里面已经有些陌生的摆设，这才猛然回神，发觉自己下意识回到了他的那间卧室。

这儿几乎已经被当做存放书籍和影碟的储藏室了，桌面都落了一层薄灰，床铺柔软，却是冷的，空气里那股香薰味道也比别的房间淡很多。

沈三伏捧着那盘水果在地毯上坐下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眼睛里坠落，啪嗒一声，在翠绿色的哈密瓜上摔得粉碎，沈三伏茫然地看着，直到视线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才幡然醒悟似的擡起袖子抹了抹眼睛，最后他一块一块把那些瓜全都吃进肚子里。

味道变得更糟糕了，不止苦涩，还混杂了眼泪的腥咸，沈三伏用力地吸着鼻子，觉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一盘哈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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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礼眼见沈三伏丢了魂一样飘进那间被冷落许久的卧室，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陈信小声问，“是不是小伏他不高兴——”

“或许吧。”

商礼垂眸看着桌上的另一盘水果：“毕竟我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可能对他来说太突然了。”

“我就说不该这么直接告诉他的。”陈信显然很担忧：“我妹妹也......她也很抗拒家里来陌生人，我想小伏应该也受了影响，你千万要耐心跟他解释我们的事。”

商礼点点头：“但他总要接受这些。”

“至少循序渐进，慢慢来。”陈信端起水果，又拉着商礼的手往客厅走：“不是说一起看会电影？看什么？”

“你挑吧。”

“要不要叫小伏出来一起看？”

“不了，他喜欢一个人。”

“其实我还挺担心他会不接受我的。”

陈信放松下来，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不过看样子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他应该很依赖你吧？肯定觉得我把他的好哥哥给抢走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很不合格。”

商礼显现出少有的沮丧：“这些年我还是太粗心了，完全没设想过他会有心理问题，医生说的那些征兆和倾向，后来我回忆时发觉其实非常明显，可我当时就是没能发现，要是能早点......”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陈信安慰他：“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小伏只是天生比别的孩子更敏感，但是往好处想，他也那么体贴你，不是吗？”

“嗯。”商礼闷闷地答。

他当然记得。

记得几乎自己与沈三伏相处的所有细节。

记得那个臭脸小孩一开始是如何避自己如蛇蝎，冷漠得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也不知道怎么养成那样犟的脾气，每每商礼耐心耗尽忍不住大声冲他发火时，沈三伏就只是咬着嘴唇淌眼泪，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来。

好像存心跟他较着劲，誓死要用沉默与他对抗到底。

可慢慢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缓和下来的，商礼却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个臭脸小孩偶尔也会对自己笑，没心没肺的，时常露出一些看上去傻得可爱的神情，像只思维单纯的小动物。

也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打扰他，而且打扰地理直气壮，他们之间开始萌生出一种奇妙的默契——那确实是一种非常难以言明的感觉，因为在他们两个几乎称得上贫瘠的交流中，却意外地从眼神，或别的什么地方，孕育出了一种另外的沟通方式。

商礼察觉到沈三伏对他的了解不知何时开始深入到某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以至于让他感到心惊——那小子甚至能仅仅靠对视猜到他的心情，猜到他想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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