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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昼短(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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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高强度工作一整天回到家里,发现晚餐食材已经处理得规规矩矩,米饭也冒着腾腾热气,商礼只需开火炒菜,二十分钟就能吃上两菜一汤。

又好比饭后他只是临时接到个工作电话,再回来时那些碗筷就已经干干净净躺在架子上,甚至连厨余垃圾都被那小崽子快手快脚地下楼扔完了。

十来岁的小东西,记得清他每周六出门打球,每周二打扫家里卫生,记得清他们每月第三个周末一定会出门一起看场电影,记得每月28号商礼的5套西装要送去干洗,第二天傍晚时分拿回。

商礼不止一次看见沈三伏按时按点地往他运动包里塞功能饮料,看见他站在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扣灶台上的油烟污渍。

还有时商礼不得不一心二用地吃饭,吃一口看两行手机上的文字,再回复几句话,吃着吃着却发觉碗里的鱼肉不减反增,一擡头,看见那小子正垂着两扇浓密的睫毛,专心致志挑出最后一根鱼刺,然后用一只勺子盛着,全部塞进他碗里。

那小孩或许真的很依赖他。

商礼想,又怎么可能不依赖呢?只是沈三伏藏得太好了,太努力地在自己面前表演幸福和快乐,又太努力地藏起所有不安。

商礼无声地叹了口气。

养育一个生命当然是一份甜蜜又沉重的责任,在遇见沈三伏之前他只是知晓这个道理,但时至今日,才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这是一份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掉的责任,但作为年长的那一方,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检查这份责任是否存在于恰当的位置上,因为医生也提醒过他:过分溺爱和过分忽视对沈三伏的心理健康都没有好处。

可那条基准线太缥缈了。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不该做,商礼总不能很好地分清楚。

他也看过一些书,问过家里有弟弟妹妹的朋友们,可沈三伏和那些健康的孩子不一样,商礼无法用寻常的方式去对待他。

事实上,陈信是因此才能跟商礼走到一起的。

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擅长倾听或开导,商礼越来越常对他倾诉自己心中的茫然和苦闷,有时甚至觉得陈信成为他的专属心理医生。

“我是不是抱怨得太多了?”商礼某次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从来没把这个孩子当成拖油瓶看待,但很多时候还是觉得很焦虑,因为从此以后无论做任何决定,都必须要把他也考虑进去,也不得不作出了很多妥协。”

陈信站在他面前,轻轻将他抱住:“商礼,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换做是我,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怎么可能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能照顾好一个八岁的小孩。”

商礼只是沉默。

“过去几年你过得很辛苦吧?但是没关系,以后有我陪你。”

陈信与商礼四目相对,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望向商礼的目光是那样爱慕,充满了痴恋和欲望,他在商礼面前总是克制得很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第一眼看见这个人起,他就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一个那么英俊的人——东方面孔中少见的高眉深目,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目光总是沉沉的,神态也通常有些冷漠,然而只要稍微聊两句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教养非常好的人。

商礼与人交谈时会刻意将神情柔和下来,会专注倾听说话的那一方,由此就显得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更加迷人。

陈信几乎要迷失在那双眼睛里。

正如此时此刻,他望着商礼,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极其克制的痛苦,可又因为这双太漂亮的眼睛,而显得那些痛苦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他控制不住地凑上前去,想要与商礼接吻。

商礼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与此同时完全出于本能地僵了一下。

他们还没发展到这一步,但商礼不是个习惯破坏气氛的人。

他托着陈信的后脑,很礼貌地给予对方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陈信睁开眼,又凑上去想要更多,但商礼伸出拇指摩挲着他的下唇,眼睛微微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陈信立刻明白了这个笑容的意思——他不打算再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尽管知道商礼是个多么绅士而又有教养的人,但陈信潜意识里却总对商礼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畏惧,以至于尽管有男朋友这一层身份,可他却连自作主张地吻上去都不敢。

有时,过分的绅士其实也代表着疏离。

可惜这时候的陈信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沈三伏看出来了。

他站在那两个人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里,安静地目睹了这个吻发生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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